清早时的山顶,气温森冷。
在快天亮前,温嘉月靠在偃铭的肩上睡了一会。
神情安宁,身子也无比放松。
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好的睡眠,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长就已经极大程度缓解了她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
身子没动,她侧抬着下巴看向偃铭,问:“现在几点了?”
一夜未睡的人很快哑声回道:“刚过六点。”
“六点?”温嘉月重复了一遍,然后身子微微向后一些,不等偃铭看向两人之间隔开的距离,温嘉月已经抬起双手环抱着他的手臂,问:“喊上昂霄他们,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
不同昨天晚上情绪波动,此时的她是舒适和放松着的。
偃铭点头:“好,我去喊他们。”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抱着自己胳膊的手背。
温嘉月笑着松开。
但在他起身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又快一步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
偃铭身子一顿,他转头看向那双正在望向自己的眼睛,轻声问:“怎么了?”
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似乎是想要将这张熟悉的面容烙印在心底,温嘉月用目光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处。
眉眼,鼻尖,薄唇,下巴,以目光为笔全都一一细致绘下。
完成这幅“画”后,温嘉月放开了偃铭的手。
她说:“没事,我去收拾一下,等下出去找你们。”
偃铭温柔地点头,转身离开前抬手用指腹很轻很轻地触摸着温嘉月的侧脸。
大手在那一瞬间完全贴合瘦削的下颌,骨骼硌着掌心,让人心疼。
“好,你慢慢来。”偃铭说完还附在她侧脸上的指腹再次轻柔地擦过细腻的肌肤,然后才拿开手走了出去。
在他走出房间后的十多分钟里,温嘉月试图放空自己,不去想也不去纠结等下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不去为还未发生的事情而担心,这句话在很久之前她第一次从偃铭的口中听到,没有去刻意想着要记住,在后来的很多时间里,因为所处圈子的特殊她时常能想到这句话,在当下的那个时间里,这句话也无形中安抚了她的焦虑。
回神,起身走向浴室。
热气随着水流落下侵占着整个空间,然后在淋浴下翻涌回旋,像一只大手把站在下方的温嘉月紧紧抱住。
此时的房门外,偃铭背靠在门边。
低垂着的视线,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
晨光熹微中,鸟鸣声从不远处的丛林中传来,寂寥又悠长。
又一声啼叫声从右边传来时,偃铭抬头看了过去。
朦胧光线下,鸟儿振翅高飞,越过高挺的灌木枝丫,停在了另一侧树木的枝头上。
不远处的院门处,刚从外面回来的许昂霄看到他后拿下含在唇间还来得及点上烟。
对视时,他抬起下巴朝院子另一侧的水池方向点了点。
意思明显。
意会到偃铭先转头看了看房门。
很安静。
又待了一会,在许昂霄抽完那支烟后才走上前。
人刚走近就听到他问:“抽吗?”
在他身侧停下,偃铭看着水池中的鱼儿,优雅摆动的长尾在水面上荡起阵阵涟漪,晨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视线跟随其中一只挪动着,偃铭摇头道:“你也少抽一点。”
收回烟盒,许昂霄低声笑了一下,回:“已经想着戒了。”
听到他在戒烟,偃铭抬眼看过去,问:“这么突然?”
“嗯。”似乎是觉得这样站着有些累,许昂霄看了看水池另一边放置的座椅,长腿一迈走过去,坐下时,随手把拿着的烟盒丢在腿边上桌子上,说:“阿偃,我想结婚了。”
相比刚才从他口中听到戒烟二字,结婚这个词才是真正的意外。
自小相识的默契在这里,就算他没说过,短暂沉思后,偃铭已经说答案:“昨晚在门前接我们的老板?”
“嗯,是她。”说着许昂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极短暂的几秒钟后,他摆了摆手,说:“先不说我的事了,嘉月她怎么样了?”
问着,许昂霄歪身朝那扇紧闭着的房门看去。
“我瞒不住她。”
虽然后面她逐渐平静了下来,但是偃铭心里很清楚,自己想要隐瞒的事情或许早就被她发现了。
就像之前背着她去拳馆兼职,第一天出来时就被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就等在外面的人。
碰了碰自己唇角的伤,偃铭拎着书包和那件和她身上一样的校服走近。
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就算是在小镇喧闹的背景音下温嘉月也知道是他。
合上手里的习题册,她转身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人。
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质问,在看到他脸上的伤后只剩下心疼。
他们向彼此走近。
还剩下半步距离时,偃铭伸手接过她肩上的书包,温嘉月也踮起脚小心地触碰着他唇角已经干涸的血迹。
“不疼。”
在她问出口前,偃铭先开口回道。
指腹轻轻用力,温嘉月看着他微微抽动的唇角,说了句:“骗子偃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