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过年了,公主府来了很多赏赐、节礼。
叶绯霜照常让秋萍她们先挑了自己喜欢的,其它的造册入库。
然后她带着陈宴和萧序去了一趟库房。
“过年了,要裁新衣裳,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料子。”
萧序把下巴掸在她肩膀上:“阿姐给我挑。”
叶绯霜拍了拍他的头:“你也自己做做决定,别总是听我的。”
“不,我就要听阿姐的。”
叶绯霜拿他没办法,转头问陈宴:“有喜欢的吗?”
“都太贵重了。”
虽然他叫不出这些锦缎的名字,但好与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
“贵不贵的都是用来上身的,只管挑。”
陈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匹素白缎子:“可以吗?”
“当然。”叶绯霜笑道,“你对流云锦真是情有独钟。”
陈宴微怔:“这匹也是吗?”
叶绯霜前阵子带他去过一次布庄,他一选就选了里边最贵的一匹,很是尴尬。
但叶绯霜夸他有眼光。
仿佛他不管做什么都能得到她的夸奖。
“这匹是流云锦,而且是贡缎,比你上次选的那匹还要好。”叶绯霜说,“做成新衣,穿在我们陈小宴身上,一定非常好看。”
有绣娘来量体裁衣,对叶绯霜道:“陈郎君可算是胖了一点点。”
“还不够,得继续胖点。”叶绯霜说,“还是太瘦了。”
陈宴很无辜地看向她:“不想太胖。”
大昭以单薄为美,穿广袖襕衫,才称得上“仙姿玉容”。
叶绯霜乐了:“想什么呢?还太。你别晚上睡觉把自己硌醒就行了。”
“不会的。”
现在睡觉有软床锦被,舒适得很。
过年期间,叶绯霜又很忙,没完没了地参宴。
陈宴则专心看书、练武,一刻不曾懈迨。
转眼,到了三月。
这天傍晚,陈宴正准备去找叶绯霜换一本书,她就过来了。
她还端着一个托盘,里边放了一碗面。
陈宴不解:“这是”
“长寿面。”叶绯霜说,“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吗?那就把来公主府那日当做你的生辰吧。”
陈宴缓缓眨了眨眼:“所以,已经一年了吗?”
“是啊,一年了。”
“好快。”
真是好快的一年。
他以前总觉得日子太漫长,一瞬都很难熬,不明白那些老人几十年是怎么挺过去的。
原来光阴似箭,一年也就是弹指一瞬间的事。
面是清汤面,里边放了青菜和鸡蛋。
陈宴记得这种面,他见萧序吃过。
“殿下亲手做的?”
“对,快尝尝。”
陈宴正襟危坐,象是品尝什么稀世珍馐一样,很珍惜地吃他人生中第一碗长寿面。
原来长寿面是这样的,一根就能做成一碗。
耳边响起美妙的乐声,是叶绯霜站在窗边,吹一管长箫。
这曲子陈宴听过,以前陈府的主人做寿时,叫乐班的唱过。
叫《千秋岁》。
一曲毕,长箫在叶绯霜手中一转,她嘻嘻笑道:“陈小宴,生辰吉乐。”
“多谢殿下,这是我过的第一个生辰。”
“以后每个都过。”
“那能每次都吃到殿下的长寿面吗?”
“可以。”
叶绯霜端着托盘准备走了,却忽然被陈宴按住了手腕。
陈宴按了一下就松开了,以示不是有意冒犯。
他仰头望她,目光专注:“殿下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一点小事,算不得好。”
“殿下的举手之劳,于我们而言就是莫大的恩典了。”
陈宴此前从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好人。
他总觉得人是功利性的畜生,无利不起早。
原来真的有人心存善念,不求回报。
“我本以为,世上只有恶鬼,没有神灵,否则为何不渡我。”陈宴的目光在烛火中莹润明亮,“但遇到殿下后,我才知道真的有神灵。”
在过去一年安稳日子的疗愈下,从前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难,仿佛已经成了遥远的前尘往事,算不得什么了。
叶绯霜按了按他的肩:“以后都是好日子。”
八月,陈宴终于得到了跟叶绯霜出门的机会。
南方冲州水患,朝廷拨粮赈灾,叶绯霜要一起去。
她以前去过冲州,也见过遭灾的百姓和朝廷赈灾的官员。她主要是想看看,这赈灾粮最后到百姓手里时怎么就只剩那么一点点了。
她乔装打扮,混在押解赈灾粮的队伍里。
陈宴低声道:“殿下”
“出门无殿下,犯几次了?”
陈宴抿唇:“喊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那我该叫殿下什么?”
“喊名字。”
“不敬。”
“名字不就是用来喊的?我没那么多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