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
雪子发出极其轻柔的、带着疑问和安慰的呜咽声。
它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蹭着锖兔冰冷的脸颊和紧握的、伤痕累累的拳头。
锖兔感受到那熟悉的、柔软的触感和温暖,紧闭的双眼颤抖着睁开。
他看到雪子清澈担忧的眼眸,那里面映照出他自己狼狈而绝望的影子。
一直压抑的堤坝,在这一刻终于崩溃了。
他伸出颤抖的手臂,一把将小雪子紧紧搂进怀里,将脸深深埋进它温暖而蓬松的皮毛中,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雪子……父亲……母亲……他们……都不在了……”
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语无伦次地对着这只唯一能倾听他悲伤的小狐狸,诉说着那无法承受的痛楚,
“被鬼……杀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雪子安静地待在他怀里,没有挣扎。
它似乎听懂了他的悲伤,感受到了那份刻骨的痛苦。
它伸出温暖的小舌头,一下一下,轻轻地舔舐着锖兔脸上的泪痕和手上的伤口,发出细微的、安慰的嘤咛声。
它甚至试图用蓬松的大尾巴裹住他冰冷的手臂,想要给他一点温暖。
它不明白什么是鬼,也不完全明白死亡的意义,但它知道它的锖兔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它想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逗他开心。
它用脑袋顶了顶锖兔的下巴,又用爪子轻轻扒拉他的衣襟,甚至翻过身,露出柔软的肚皮,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做出它平时撒娇邀宠的模样。
这些笨拙而真诚的举动,像是一缕微光,稍稍照进了锖兔一片黑暗的内心。
赤红色的小鸟也轻轻飞落,停在一旁,安静地守护着,身上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一人一狐。
锖兔紧紧抱着雪子,感受着它生命的温暖和心跳,听着它喉咙里发出的安慰的咕噜声。
冰冷的绝望和蚀骨的仇恨依旧充斥着他的灵魂,但在这片小小的、与世隔绝的洞穴里,在这两个非凡生物的陪伴下,他找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他不再是完全孤独的。
他还有雪子。
还有由鸣鸿刀所化的赤鸟。
仇恨的火焰不会熄灭,只会越烧越旺。
但此刻,他需要这片刻的温暖来支撑自己不至于彻底崩溃。
夜色深沉,洞穴外偶尔传来夜枭的啼叫和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锖兔抱着雪子,蜷缩在干草垫上,赤红小鸟栖息在他身边。
极度的疲惫终于战胜了一切,他沉沉睡去。
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旧紧紧皱着,小手死死地抱住雪子的温暖的身躯,仿佛害怕这最后的温暖也会消失。
而雪子,则睁着那双淡蓝色的眼睛,警惕地听着洞外的动静。
清晨第一缕苍白的光线,透过山壁裂缝的缝隙,艰难地挤进狭小的洞穴,驱散了内部深沉的黑暗。
锖兔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没有初醒的迷茫,那双银色的眼睛在睁开的瞬间,便是一片冰冷的、近乎死寂的清明。
昨日的惨剧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并非随着睡眠消散,而是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灵魂深处,成为了他醒来后感知到的第一件事物。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紧,传来一阵钝痛。
但他没有再流泪,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呜咽。
他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怀里雪子温暖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以及肩头鸿鸣那微小却沉甸甸的存在感。
雪子似乎察觉到他醒了,动了动耳朵,抬起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下巴,淡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
鸿鸣也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如同玉石轻叩般的低鸣。
锖兔抬起手,先是轻轻摸了摸雪子的头,然后又用指尖碰了碰鸿鸣温暖的羽毛。
“我没事。”
他开口说道,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小狐狸‘嘤嘤嘤’的叫着,眼神湿漉漉的看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颊,然后用毛茸茸的尾巴蹭着他的手臂。
“我真的没事了,不用为我担心。”
锖兔说着,用脑袋顶了顶小狐狸的头,然后看着它的眼睛温和的开口。
他慢慢的坐起身,动作有些僵硬,但很稳。
然后小心地将雪子放到一边,然后检查了一下自己手上被磨破的伤口。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依旧红肿着。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透支感依然存在,如同附骨之疽,但他强行将它们忽略。
他需要食物,需要水,更需要……力量!
走出洞穴,外面是一个雨过天晴后的清晨。
空气清新得带着一丝冷冽,阳光努力地穿透稀薄的晨雾,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柱。
鸟儿在枝头鸣叫,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山林的宁静。
但这份宁静,在锖兔眼中,已经彻底变了味道。
这宁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