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闻言俱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懊恼之色。当真是关心则乱,都是聪明人,竟未想到这一层。
他们当即七嘴八舌地商议起如何疏通关系。宋少轩听得头昏脑胀,正要劝他们冷静,忽听得司机低声嘟囔了个名字。
“且慢!”宋少轩忽的身子前倾,张口问道:“您方才说的谭立源,可是直隶真定府人?家里曾在京城票号当掌柜?”
司机讶然回头:“宋爷,您认识他?此人正是出自真定府谭家,祖上确是票号股东。”
“这就对上了!”宋少轩抚掌,“此人是我同窗。这下便有由头了,直接去警局要人!”他心下稍安,虽说在学堂时这谭立源就常发表激进言论,自己为求明哲保身鲜少往来,但同窗之谊总归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三人这才定下心来,司机驾车直奔警局。到了地方,宋少轩整了整衣襟,向门卫打听常副局长可在,只说是故友来访。
听闻是副局长的朋友,门卫不敢怠慢,忙唤人引着宋少轩往办公室去。一见面他便作出一副焦急模样,不顾常灏南诧异的目光,急声道:“常三爷,能不能帮帮我,我有个同窗毕业后回了原籍,前些日子才返京。本想着叙旧,却听说被警局请来了。可否劳您驾问问,究竟是犯了什么事?”
“竟有这等事?”常灏南挑眉,“宋掌柜莫急,且说名姓,我这就着人查问。”
“谭立源,京畿真定府人。有劳三爷费心了。”宋少轩随即报出姓名籍贯。
“宋掌柜先别急,既是您的同窗,想必是场误会。”常灏南笑着宽慰,随手翻开卷宗,“待我查证清楚,若无事便即刻放人。您二位正好可趁此机会叙叙旧。”
可他翻看文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眉头越拧越紧。宋少轩见他神色不对,心头已是一沉。只见常灏南猛地抓起电话:“我是常灏南,把琉字五号的审讯记录立刻送过来!”
不多时,一份档案被送进办公室。常灏南快速翻阅着,脸色愈发凝重。最后他长叹一声,将卷宗转向宋少轩:“您自己看吧……此人,怕是难办了。”
宋少轩接过档案,只扫了几行便觉手脚冰凉。在所有涉案人员中,唯有谭立源至今没有审讯记录。已招供,唯独他一个人挺着……
“宋掌柜,您也是在衙门里当差过的。”常灏南压低了声音,“该知道咱们的规矩:嫌犯进来,先吓唬,再叱骂,若还不招便用刑……这一套下来,有几个人能扛住?可您这位同窗,竟是硬生生扛住了全套刑罚。反倒是他的同伙,稍一审讯就全招了。这事……怕是难办了。”
宋少轩心中了然,若再强求便是让常灏南难做。正暗自踌躇间,却听对方压低声音道:“审讯记录我暂且压着,但您得设法让那两位经手的兄弟守口如瓶。”
常灏南指尖在案卷上轻叩,“用什么法子您自行斟酌,总之要让他们绝口不提此事。这般我才能周旋。”
宋少轩闻言立即起身,郑重长揖:“常三爷此番情义,宋某铭记在心。”
“不必见外。”常灏南摆手制止,从抽屉里取出两份档案推过去,“就是这两人,记清相貌住址。余下的”他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梢,“我不便过问,您自行处置。”
“明白。”宋少轩凝神细看档案,将关键信息刻进脑海,“今夜必见分晓。”
二人正低声商议,办公室的木门突然“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常灏南勃然变色,正要呵斥,却在看清来人时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只见局长苦着脸冲进来,一把抓住常灏南的衣袖:“灏南,你快给老哥作个证,那宝贝是不是早就出手了?”
话音未落,他身后转出一位戎装男子。那人一把将局长拽到身后,虎目灼灼地盯着常灏南:“这位兄弟,听说你经手过一颗大钻石?东西还在吗?”军靴踏在地板上铿然作响。
常灏南一时语塞,目光在局长与陌生军官之间游移:“东西我已经送出去了,这位军爷是……”
“听见没?我早说卖给了毛子贵族!”局长急得直跺脚。
“妈了巴子!”军官浓眉倒竖,“我可是早就把话吹出去了!不是说好给我留件像样的宝贝?怎么转头就卖给了老毛子?”他一把扯下军帽,额角青筋暴起。
局长赶忙打圆场:“兄弟别急,我再给你寻摸更好的!总要容些时日……”
常灏南站在两人之间,看着局长频使眼色,终于会意地接话:“确是如此。那颗粉钻前日就已交割清楚,还是经了花旗银行的手续。”
军官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嗤,锋锐的目光如刀般在两人脸上刮过,突然攥紧拳头重重砸在办公桌上。瓷质茶盏被震得在案上乱颤,磕碰出清脆又刺耳的叮当声。
“好一个京城作派,就没一件事能踏踏实实落地!”来人火气陡然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