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慢慢斟着。
夜深了,铺子里只剩他这一桌客人。店家强撑着眼皮守着灶火——这年头做小本生意,糊口艰难,但教有客人在,断没有打烊的道理。
正独酌间,门帘轻响,走进个清秀女子。她轻叩柜台唤醒打盹的店家,嗓音温软:“照老规矩来一份。”
店家揉眼见是她,立时堆起笑:“姑娘来了啊,今儿来得迟了,丸子锅让那位爷用完了。换些别的可好?”
“成,随便备些下酒菜便好。”女子说话甚是随和。
一阵淡雅花香随风飘来,与先前他闻到的脂粉气大不相同。张广抬眼细看,这女子约莫二十四五年纪,身量高挑,眉眼间自带三分书卷气。
见她打了酒菜匆匆离去,张广不由问道:“这姑娘深夜独行,倒不怕遇上歹人?”
“难怪您瞧着面生,这位爷是初来这片吧?”店家笑道,“禁烟署常爷的宅子就在前头,这些时日来整肃街面,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此生事?”
他往灶里添了块煤,又道:“这姑娘性子怯,总拣清晨夜半来打酒菜。听说是个绣娘,终日守着绣架,就靠这点酒食解闷。”
张广望着巷口晃动的门帘,酒盏举到唇边却忘了饮。夜色中仿佛还萦绕着那缕若有若无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