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弟不要过分忧虑,知县处事公允,不会放纵奸邪,也定不会冤枉无辜的。”
浑源县城外,衙役们支起凉棚,知县林何静带着县丞、主簿等官吏在前,王庄等五乡乡长在后。
被王勇哥称作林老弟的人,赫然就是王善当初救过的林家老猎户,林栋,林柱,林桥三兄弟也在一旁。
林猎户闻言苦笑一声,“多承王老哥吉言。”
“可这次毕竟牵扯到北边的胡虏,林有德父子又是咱们驼峰的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知县老爷秉公执法我不怀疑,可大同府的特使怎么想,那就不一定了啊。”
如果说重定水则碑对于驼峰乡是一记重拳,那几天前发生的事就是悬在头上的鬼头刀。
里通外国!
这个罪名一旦坐实,别说林有武父子,整个驼峰都要跟着蒙羞
找人干活也好、做生意也好、结亲也好,谁家都不会愿意找一个全是“夏奸”的村子,儿孙走在路上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名声不好,在乡里之间几乎是致命的!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一个村也不能没有个带头人。
林猎户家在村里本就算殷实,两兄弟五个儿子,又是猎户木匠,日子过得红火。
除此之外,更紧要地是和王善有一层渊源在。
而这次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有武就是奔着王善去的。
若能取得当事人的谅解,那不说争取一个多公正的结果,至少不怕吹耳旁风。
于是林猎户就这么被村民们推着,把“临时乡长”这个烫手山芋接到了手中。
“林老弟,你是担心王善吧?”
王勇哥也是人老成精,心里一琢磨就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说真的,他本身对于驼峰也没什么好感,之所以对林猎户和颜悦色,还是因为对方知恩图报。
当初王善势单力孤的时候,当然是闷声发大财。后来拜师刘省吾,再无顾忌,一次闲聊时就把猎户家夜送黄精的事情讲了。
‘这猎户一家晓得是非曲直,这次林有德那王八蛋父子倒台,若能换上他家做驼峰乡长,对通济渠上下都是好事’
王勇哥这般想着,就听林猎户低声恳求道:
“泥菩萨都有火气,何况这次还是林有武存心加害,怎么赔罪都不为过。”
“大伙儿都商量过了,若是县衙查处过后,林有德私产还有剩,村里愿意把那五百亩良田”
忽有一阵马嘶响起,凉棚下的众人回首,就见同仁馆三人三马出了城门。
杜其骄和江水云陪于左右,王善一身襕衫大帽,在枣红大马之上脊背笔挺,如同利剑。
轩眉朗目,眸子炯然,自有一股沉稳雄健之气。
“好个良家子!”
林何静赞了一声,其馀人纷纷附和。
“师弟的马术进步很快啊”,杜其骄翻身下马。
这几天除了对练,他还在演武场教王善骑马。对于能控制浑身筋肉的武者来说,上手自然很快。
“多亏了两位师兄”,王善作为师弟,本来不想在中间这个拉风的位置。
奈何第一次在外骑马,两人担心他,所以一左一右,方便看顾。
向县衙诸官见礼之后,王善才走到族长身边。看到猎户一家,思索了下便反应过来。
这是被推出来背锅的。
“王义士,上次大火蒙你救助,老夫代一家老小,谢过救命之恩。”
老猎户上前,便要俯身下拜,旁边林栋三兄弟也是有样学样。
王善赶紧把这老头儿扶住,“林老丈这是做什么?”
“若非你赠予的黄精老药,我的习武之路也未必能走这么快。”
“我们之间,是互帮互助,正如这次的事情,是那林有德一家招来祸端,罪有应得。”
“但对于我们两个村子,若能借此机会摒弃前嫌,日后通济渠上下守望相助,亲如一家,这不就是变坏事为好事了吗?”
“你放心,此事该是如何就是如何。特使来了,我也会直言相告。”
一番话,说得王勇哥连连点头,老猎户大为动容,三兄弟齐齐侧目,县衙诸官僚更是感慨唏嘘。
“如此心胸格局,岂是池中之物?”
“这王善刚强而不刚愎,知礼节而晓大义,将来必成大器!”
“栋梁之材,栋梁之材啊!”
正此时,忽有一骑自官道疾驰而来,“特使到了!”
众人立刻正色噤声,整理衣冠,分列前后。
不出盏茶功夫,隆隆马蹄声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