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吃!”
小女孩抱着碗,抓着筷子往嘴里赶面条。
“好吃再给你盛一碗。”
朱茂荣满是笑意,正要伸手去拿碗,包着孝布的少妇赶忙拦住。
“够了够了,朱大娘,本来借粮已经够麻烦的了,咋好意思”
“哎呀,小孩子正在长身体,一碗面没那么金贵,能吃就让她吃。”
“你那两个小叔子真不是东西,为了逼人改嫁,做到这个地步小花,来,奶奶再给你盛一碗。”
赵小花闻言,恳求地看了一眼母亲,得到后者的许可后,这才乖巧地把碗递过去。
“我本来是先去的女学,但是在那没看到朱大娘,这才找到家里来。”
“一开始看到那块牌匾,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四哥儿如今,真是和以往大不同了。”
王善听着少妇的感慨,眼神落在那张标致面容上,心里也叹气。
以前家里困难,朱茂荣在村里的女学当塾师,农闲时教些简单的识字和针指女红,多少能管一顿饭。
在一众女学生之中,赵秉清不仅漂亮,而且聪明灵俐,对于个性刚强的“朱节妇”更是打心眼里钦佩。
赵秉清的这个大名就是朱茂荣帮着取的,她也是少有和王善关系不错的人。
后来她从王庄乡嫁到永安乡,两家也没断了联系。
赵秉清的丈夫汪廷轮是个忠厚人。王善还小的时候,地里没人,收成不好,这对年轻夫妻都曾帮衬过。
可惜,麻绳专挑细处断。
今年年初,先是汪家公婆去世。
汪廷轮的两个弟弟汪廷立、汪廷烈是继母所生,遇事只当甩手掌柜。
汪廷轮作为家中长子,耗费资财张罗丧事,结果操劳成疾,两月前去世,留下一对孤儿寡母。
这下两个小叔子又生了歹心,拿了兄长的家产不够,还想再把寡嫂也改嫁出去,收一笔聘礼。
赵秉清百日守孝都未过,又怎么肯改嫁?自然是宁死不从。
于是两个小叔子在家中万般逼迫,甚至把粮食都锁起来,想让其屈服。
万般无奈之下,这位年轻的寡妇才带着幼女找上门来。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在自己遭逢惨事的这一两个月,王善却是摇身一变,从人人避之不及的凶神,变成了名传乡里的义士。
故人相见,唏嘘不已。
“今年家中免税,官府也给了赏银,我就没让嫂娘去女学那边,在家好歹将养个把月。”
“赵姐姐也别过意不去,往年你和汪大哥帮衬家里,如今只是借些粮,有什么要紧?”
“你那两个小叔子狼心狗肺,等下我帮你把粮食送回去,免得他们动坏心思。”
王善知道赵秉清是和朱茂荣一样的要强性子,不这么说,对方肯定过意不去。
“四哥儿,朱大娘,这次真的谢谢你们了。”
赵秉清这段日子冷眼受得太多,久违得到关怀,一下红了眼框。只是她性子要强,还是忍住没有大倒苦水。
等赵小花吃完面条,王善回里屋换了一身衣裳,扛着一麻袋粮食,送母子二人回家。
如今已是七月初,再过几天就交夏税,王庄乡的麦子基本都收割完了。
农闲时节,汉子们要不自个想法,要不跟着王刚这个工头去找活计。
妇女们则大多在门前树下纳凉,一边做家事,一边扯闲篇。
王善和赵秉清母女两大一小走在路上,自然吸引了目光。
“这不是赵家大娘子吗?怎么披麻戴孝的?”
“你不知道?她男人两个月前走了,日子正难过呢。”
“不会吧,我记得汪家还挺殷实的,再不济回娘家也能有个帮衬。”
“得了吧,她家里两个弟弟还在打光棍,她爹赵青能怎么帮?”
“不过这王善也老大不小了,赵家大娘子生得又标致,看他俩这样”
人都已经走远了,村妇们还在窃窃私语,偶尔说些荤话,惹出一阵低笑。
角落里,两个青年鬼鬼祟祟,竖起了耳朵,听着听着露出喜色。
“林员外说的果然不假,这王善定然是发了一笔横财,不然哪有钱粮去勾搭寡妇?”
“咱们现在就去他家附近候着,一会儿等人来了,如此这般”
两人商量完毕,抱着一包不知什么东西,一路稀里哗啦。
等到了王善家附近,才将身上裹着的寒酸麻衣脱下,小心翻出另一面,却是不新不旧的绸面。
再戴上一顶四方巾,手里拿一把严丝合缝的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