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县之中,知县为主官,辅以县丞、主簿、典史。
在此之下,则是六房书吏,三班衙役。
六房仿照六部,设吏、户、礼、兵、刑、工。
户房掌管土地户口、赋税征派,官府下发赏银自然由户房司吏武三友掌管。
但这位武司吏名人送外号“武索求”,雁过拔毛,贪婪之极。
早先林何静亲自下乡看望王善,动静闹得很大,他不敢耍花样。
但后来武三友见林知县忙于庶务,无暇他顾,便动了歪心思。
简单的一件事,从五月初十,一直拖到六月下旬。
反正只要没人问起,这十两自然进了他的口袋。就算有人问起,武三友也有说法:
夏税临近,事务繁忙,这是一时疏忽。
不是不办,而是缓办,慢办,有计划地办,分次序地办。
如此最多算得上是“懒政”“怠政”,绝不是中饱私囊、贪墨公款。
一个是作风问题,一个是纪律问题,两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十两银子得而复失,武三友始终心里不快。
眼看银子递出去王勇哥却不动,脸上笑意也淡了,露出几分不耐:
“王乡长,还愣着干嘛?”
“县衙赐牌匾一副,赏银十两,嘉奖义夫,宣扬教化。”
“这是名传乡里的大好事,是知县老爷的一份政绩。”
“眼看着一会儿就要和林老爷会面了,您可不要老糊涂了,说出什么尴尬话语来。”
说完,不顾王勇哥难看的脸色,直接就要硬塞到对方手中。
这时候,旁边忽然伸出一只大手,将银子和武三友的手一并包在其中。
用劲之大,痛得后者差点叫出声。
还没来得及发作,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瞳子猛地挤进了视线,跟撞鬼似的,吓得武三友连退几步。
王善这才收回了手。
黑头巾扎着发髻,一身蓝色窄袖直裰,腰带扎起。肩背宽阔,孔武有力。
一张脸五官方正,鬼头刀似粗眉,铡着一对又大又黑的瞳子,露出三分戾气。
“王善,这位是户房的武司吏,不可无礼。”
王勇哥回过神,赶紧伸手拉住身前的青年。
“原来是武司吏,小人正是那救火的王善。”
“长这么大,头一次见这么多银子,激动之下差点冲撞了您,罪过罪过。”
王善口称罪过,眼神却象刀子似地从头刮到脚。
所谓吏员,似官非官,是民非民,不上不下,就象他的衣着一般:
头上看上去是乌纱,其实和王勇哥一样是四方民巾,只不过插了两个小帽翅;
圆领袍看似是官袍,却没有补子。比起外面的书办,就是把腰间丝绦换成了革带。
司吏没有官身,说白了只是吏员中的一个头子。说话做事却好大威风,更别说还扣了王善的银子。
若不是在县衙,他真想找个没人地方,把武三友好好修理一顿!
“你就是王善,果然是个凶英雄少年。”
得知对方身份,武三友骂人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要贪,也得知道贪的是谁的银子,这是贪官的基本素养。
而据武三友了解,王善毫无疑问是刁民中的刁民。
粗鲁野蛮,逞凶好斗,稍有不合便大打出手,偏偏还真的很能打。
像王勇哥这样的一乡之长,顾虑太多,武三友自忖可以随意拿捏。
可遇到王善这种血气方刚、做事不顾后果的莽汉,他反而不敢招惹。
这种人一旦上了头,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可既然知道不好惹,为什么之前还要贪银子呢?
因为会见知县是大事,也是个露脸的机会。
往年有类似的会面,王勇哥都是带两个儿子出席,谁知道今年来的是这个愣头青啊!
“武司吏!您原来在这啊,让我一顿好找。”
“同仁馆的杜公子来造册登记武生,您赶紧过去吧”
一个书办打扮的人匆匆赶来,武三友一听那人身份,撇开王善两人便急忙离去了。
王勇哥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王善进偏厅坐下,叹气道:
“你方才不该和武三友起冲突的。”
“族长,这人明明怕我们在知县面前告发他,却反而来威胁您这位乡贤。”
“这么个欺软怕硬的操蛋玩意儿,就得我来才吓得住他”
王善冷哼一声,又拿起那钱袋展开,只见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