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点头,“是,有时疼得厉害,得揉半天才能缓过来。”
马淳又问,“夜间睡眠如何?可有多梦易醒?”
“确实如此。”朱元璋摸了摸下巴,有些无奈,“有时半夜醒来,脑子里全是事,再难入睡。”
马淳放下笔,从药柜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白色药丸,放在纸上,“这是降压药,每日早晚各服一粒。”
他将纸推到朱元璋面前,“另外,您得改改生活习惯,少动怒,多休息。”
刘三吾又要插话,“荒谬!我家老爷日理万机,岂能说休息就休息?”
马淳终于抬眼,瞥了他一下,“命重要还是事重要?”
“再这么下去,不出三年,必有大患。”
蒋??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了。
手按在刀柄上,就要往前冲。
朱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轻轻摇了摇头。
蒋??咬着牙,才硬生生停下动作。
朱元璋却没在意马淳的直白。
反而连连点头,拿起纸上的药丸,“可不是,一天到晚那么多事,能不生气?能不熬夜?”
马淳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您现在就可以吃一粒试试。”
朱元璋毫不尤豫地将药丸扔进嘴里,接过杯子,一口咽了下去。
把杯子还给马淳时,他笑了笑,“小大夫说话直来直去,倒是合咱的脾气。”
马淳也笑了笑,“医者父母心,看到病人糟塌自己身子,难免着急。”
他收起血压计,放进柜子里,目光在朱元璋和朱标之间转了一圈。
老者虽然威严,眉宇间却透着掩不住的疲惫。
年轻公子站在一旁,眼神里满是关切,一举一动都透着躬敬。
马淳随口说了一句,“老先生,看您儿子都这么大了,别事事都自己亲力亲为,得给年轻人历练的机会。”
他拿起桌上的薄荷草,揉了揉,“享受享受天伦之乐,不是更好?”
医馆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刘三吾倒吸一口凉气,山羊胡子都抖成了筛子。
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没听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让皇帝放权?这要是在京城,早被诛九族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朱元璋,腿都开始打颤,生怕皇帝一怒之下,当场发作。
蒋??的手握住了刀柄,呼吸都变得急促。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他比谁都清楚这话的分量。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把权力攥得死死的?
敢劝皇帝放权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朱标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身为太子,太清楚父亲对权力的看重。
就算是自己这个亲儿子,在朝政上也从不敢有半分逾越。
这小郎中居然敢当着父皇的面说这种话?
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悄悄观察朱元璋的神色。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朱元璋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膝盖,声音洪亮,“小大夫说得在理!”
他转头看向朱标,目光里带着少有的温和。
“咱这儿子确实该多历练历练,总护在翅膀底下,永远长不大。”
朱标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偷偷打量父亲的脸,确认那笑容里没有一丝勉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刘三吾急得直搓手,往前凑了凑,“老爷,这……这恐怕不妥吧?少爷虽聪慧,但毕竟年轻,大事还需您亲自把关才是!”
朱元璋摆摆手,哈哈一笑,“雏鹰总要自己飞,老护着有什么用?”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忽然觉得胸口松快了不少,不象之前那么闷,“小大夫这药倒是灵,刚吃下去就有感觉。”
马淳将包好的药递过去,里面装着够吃半个月的降压药,“按时服药,保持心情舒畅,您这病三分靠药,七分靠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