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书页上,又似乎穿透了纸张,飘向了某个极其遥远的地方。更让许三多心头一紧的是,他分明看到老马班长那总是写满坚韧和豁达的眼眶,此刻竟微微泛红,眼底深处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追忆,有遗憾,还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酸楚?
“班长?” 许三多放下粉笔,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惊扰了老马沉浸的思绪。
老马猛地一颤,像是从一场深沉的梦中被惊醒。他迅速抬起手,用指关节重重地敲了敲桌面,发出“咚咚”两声闷响,试图驱散那不合时宜的情绪,也像是在敲打自己。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却带着一种极力掩饰后的沙哑,仿佛喉咙里真的卡着什么东西:“嗯?…继续讲,刚才…刚才说到判别式了,对,判别式…” 他努力将目光聚焦在黑板上的公式,但那眼神深处的波澜却并未完全平息。
坐在老马旁边的老魏,此刻正跟一道因式分解题较着劲。这个平时扛起两百斤沙袋健步如飞的壮实汉子,此刻却被几个字母和数字组成的题目难得抓耳挠腮。
他咬着半截铅笔头,铅笔头已经被他咬得坑坑洼洼,眉头拧成了疙瘩,在作业本上歪歪扭扭、极其费力地涂抹着,写出的数字和符号如同喝醉了酒,东倒西歪。
“三多,” 老魏突然抬起头,额头上急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种近乎天真的求知欲,“俺…俺要是把这些东西都背下来,都学会了…那…那俺该去哪儿考试啊?” 他问得极其认真,仿佛只要知道了考试地点,他就能立刻背起行囊奔赴考场。
许三多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也夹杂着一丝心酸。他放下粉笔,合上自己手写的教案本。老魏见状,立刻把自己面前的搪瓷茶缸推了过去,里面是温热的开水。许三多感激地接过,仰头喝了几口,温水滋润了他因讲解一晚而有些干涩发紧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