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中转站里,水镜中的光影流转了万年。
时光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只剩下无尽的重复与湮灭。
叶秋站在碎石边缘,指尖的短刃早已被黑气浸透,刃身隐现着蛛网般的暗纹,却始终未曾出鞘。
这万年间,他看着青岚大世界的星域从璀灿如钻,一点点褪成死寂的铅灰。
看着那颗蓝绿色的星球被暗紫色的雾气啃噬,连最后的海洋都化作了墨色。
看着那些曾眼中闪铄着决绝的修士,一个个化作水镜中消散的光点,连姓名都未曾留下。
“又一批‘养料’送来了。”二长老的声音带着麻木的兴奋,象是在清点货物。
他身边的石台上,堆放着密密麻麻的黑色陶罐,
每个罐口都萦绕着挣扎的黑气,里面禁锢着一位仙道修士的残魂。
这是万年间的“战利品”,如今已有数千之多。
其中仙王境的占了大半,罐口黑气浑浊。
甚至有几个罐口萦绕着淡淡的金色光晕,那是准仙帝的气息,虽微弱却依旧带着不屈的搏动。
叶秋的目光落在最左侧的一个陶罐上。
罐口的黑气最为浓郁,如同化不开的墨。
隐约能看到里面蜷缩着一道青袍身影,正是玄天仙宗的太上长老。
他虽被擒获万年,却始终未曾屈服。
残魂在罐中不断冲撞,发出细若蚊蚋却从未停歇的嘶吼。
罐身因此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碎裂。
“这老东西,骨头倒硬。”
蛇尾女诡兽用尾巴卷过陶罐,鳞片摩擦罐身发出刺耳的声响,眼中闪过一丝残忍。
“等带回蚀骨部,用骨魂液泡上百年,再用怨魂火炼上十年,看他还怎么硬气。”
叶秋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水镜。
镜中,最后的镇界大阵早已化作飞灰。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黑色的祭坛,像毒瘤般布满了每颗生命古星。
每个祭坛上都绑着仙道修士,他们的仙元被祭坛符文抽成银色的丝。
源源不断地注入诡兽体内,化作恢复的养料。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些被斩杀的低阶诡兽,总能在祭坛的暗金光华中重新凝聚身形。
这便是诡异一族最大的倚仗,只要有足够的生魂。
他们就能无限复活,像附骨之蛆,杀之不尽。
“仙道修士就是这点不好,死了就是死了,连点回响都没有。”
骨冠诡兽打了个哈欠,语气中带着慵懒的得意,权杖在碎石上划出浅痕。
“万年前他们还有百万修士,星舰列阵能遮半边天,现在呢?
连十万都不到了吧?剩下的躲在那座破仙山里,跟耗子似的。”
水镜中,青岚大世界的中央星上,仅存的修士正退守在一座古老的仙山上。
那仙山曾云雾缭绕,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山巅的护山大阵薄如蝉翼。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女子,白衣染血,气息却仍有仙帝一阶。
她是玄天仙宗的新任宗主,手中紧握着太上长老留下的仙剑。
剑身布满了缺口,眼中布满了血丝。
却依旧死死盯着天空中盘旋的诡兽,象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狼。
“那女人倒是有点意思,硬撑了五千年。”
二长老舔了舔嘴唇,獠牙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
“可惜啊,终究还是要成我们的祭品,她的神魂够浓郁,说不定能让我再进一步。”
叶秋的指尖微微收紧,短刃的寒意刺入皮肉。
这万年间,他见过太多这样的画面:
有仙王境的修士为了护住身后的凡人城镇,燃尽仙元自爆,将半个星球炸成火海。
有年轻的道侣背靠背战死在星空中,直到最后一刻都紧握着彼此的手,仙元溃散时还缠绕成同心结的模样。
有刚入道的少年,拿着生锈的铁剑,哭喊着冲向比自己强大百倍的诡兽。
明知是死,却偏要挥出那笨拙的一剑……
这些画面,像烧红的针一样扎在他的识海。
让他一次次怀疑,这真的是仿真世界吗?
若真是数据,为何每一滴血的温度、每一声嘶吼的震颤都如此真实?
“差不多了。”骨冠诡兽突然站起身,权杖在碎石上顿了顿,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女人快撑不住了,护山大阵最多再撑三日。
去个人把她擒回来,记住,要活的,仙帝一阶的生魂,可是炼制骨器的好材料。”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眼中都闪过一丝尤豫。
谁都知道,擒获仙帝一阶的修士,必然会引来天道的反噬。
哪怕在中转站削弱了压制,那雷霆也足以让动手者重伤,搞不好还会损了根基。
“我去。”叶秋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万年不化的冰。
骨冠诡兽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笑道:
“七长老倒是积极。也好,正好让我们看看你的手段,别是这些年在蚀骨部待懒了。”
叶秋没有多言,转身踏入通往青岚大世界的空间信道。
穿过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