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崭新的起点,连接着过去与未来,承载着无尽的思念与祝福,自此,千秋万代,轮转不息。
而孟瑶,于魏霁和足以独当一面后,便将琉璃宫宫主之位与仙督之责一并传予了他。
他自己则退居幕后,在云雪霁陵墓旁结庐而居,守着那座孤坟,度过了生命中最后一段寂静的时光。
他活了两千八百七十岁,是云雪霁三个徒弟中活得最久的一个,这漫长的生命,于他而言,是一场贯穿始终的、孤独的赎罪之旅。
直到生命的终点,他怀中依旧紧紧抱着的,是那块早已被他摩挲得温润光洁的、属于云雪霁的灵位。
时间的长河仿佛在那一刻凝固,又以一种抽离的姿态缓缓回溯,定格在云雪霁的肉身在孟瑶、薛洋与江澄眼前彻底失去所有生机的瞬间。
剧痛、疲惫、以及那强行剥离契约反噬带来的灵魂撕裂感如潮水般退去,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包裹了他。
云雪霁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或者说元神,正缓缓从那具承载了太多伤痛的躯壳中脱离出来,如同挣脱了沉重的枷锁。
他低头,最后看了一眼殿内的景象。
他听到孟瑶跪在地上那撕心裂肺的哭嚎与绝望的忏悔,即使自己脱离了肉身,似乎也能隐隐感受到那份灼人的痛苦。
他看到薛洋抱着自己的尸体,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桀骜与执拗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孩童般的无助与崩溃,泪水混合着血迹,肆意横流。
他看到江澄僵立在旁,紧握着三毒,指节泛白,紫电在指尖明灭不定,彰显着其主人内心的惊涛骇浪。
还有……殿门外,那刚刚赶到,却终究迟了一步的魏无羡和蓝忘机。
他的阿羡,那样明媚飞扬的徒儿,此刻却瘫跪在地,泪如雨下,发出如同幼兽哀鸣般的破碎哭音。
云雪霁的元神无声地叹息,终究不再停留,化作一道凡人不可见的清辉,穿透琉璃宫的重重殿宇,直上九霄,向着那超越凡尘、执掌法则本源之地——天道殿而去。
天道殿内,并非金碧辉煌,而是一片无垠的虚空,脚下是流转的星云,头顶是亘古的法则符文若隐若现,寂静而浩瀚。
云雪霁的身影在其中凝聚,依旧是一袭青衣,风姿清绝,只是眉宇间少了那份肉身承载的病弱与疲惫,多了几分淡漠与怜悯。
他静静地立于殿中,目光穿透层层空间壁垒,如同观看一幅活动的画卷,清晰地映照出下方琉璃宫内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看见孟瑶如何癫狂欲绝,如何拾起无妄剑意图自戕;看见魏无羡如何厉声阻止,如何痛斥其自私;看见薛洋如何字字泣血,用他的遗命捆住孟瑶求死的脚步;看见孟瑶最终在那份无法挣脱的枷锁下,又哭又笑,状若疯魔,然后彻底沉寂,如同燃尽的死灰……
一切纷扰,一切悲声,都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清晰地传入他耳中,却再难在他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澜。
元神状态的他,更接近于法则本身,情感虽在,却已沉淀、凝练,不再轻易泛滥。
轻微的脚步声在这片寂静中响起。
抱山散人,这方小世界的天道,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身侧。
她看着云雪霁凝视下界的专注侧影,那双怜悯众生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
沉默良久,她终是低声开口,声音在这空旷的天道殿中带着回响,“帝君,你这就要走了吗?”
云雪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下界,看着孟瑶被薛洋和魏无羡的话语钉在原地,看着那曾经温润的眉眼被无尽的痛苦与空洞吞噬。
他看着他的阿羡跪在轮舆旁,肩膀耸动,压抑的哭声如同杜鹃啼血。
知晓一切的前因后果的抱山散人看着他沉默的侧影,微微叹息。
“帝君,”她再次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您本还有一个多月的阳寿,提前这么久离开……是因为在心中,终究还是在怪罪孟瑶那般不顾伦常、强行娶您,折辱了您的尊严吗?”
云雪霁的目光终于从下界收回,转向抱山散人。
他的眼神清澈而平静,如同深潭,映不出丝毫怨恨的涟漪。
他摇了摇头,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确定。
“不。”
一个字,否定了抱山散人的猜测。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下界,落在那个失魂落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孟瑶身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痛惜。
“我不怪他强娶我的心思。”云雪霁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却又轻飘飘地融于天道殿的法则之中,“情之一字,本就难以自控。他执念成狂,虽手段偏激,其心……可悯。”
他的话语微微停顿,视线似乎扫过了正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盯着孟瑶的薛洋。
“我怪的是……”云雪霁的声音沉了下去,带上了一丝冷意,“他与薛洋师兄弟多年,纵有龃龉,也不该利用我,那般折辱于他,将同门之情践踏至此。此非君子所为,亦非我教导他的本心。”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仿佛穿透了时间,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我的存在,或许早已成了困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