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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工部尚书段纶第一个失态地叫了出来。他身为工部尚书,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数据——最好的官道,八百里加急的信使换马不换人,一天一夜的极限也不过二百里!这三百里他猛地摇头,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不可能!绝无可能!这违背了常理!”
王德没理他,翻过一页,继续念:
“其二,创肥皂厂,设‘流水线’之法,招募女工,与男子同厂劳作,计件取酬,勤勉者月入数贯,足以养家!”
“放肆!!”
魏征气得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指着王德手里的奏折,声音嘶哑地喝骂:“男女混杂,同处一室!此乃伤风败俗,颠倒阴阳!国之将亡啊!”
王德对周遭的怒骂充耳不闻,继续念道:
“其三,设‘科学院’,广纳百工,不问出身,唯才是举。院中设‘图书馆’,令工匠识字读书林浩有言:科学,改变世界。”
“妖言惑众!!”
孔颖达彻底失态,指着奏折的方向,如同护食的野兽:“此乃动摇国本之妖言!是蛊惑人心的奇技淫巧!”
长孙无忌看准时机,立刻出列,准备一锤定音:“陛下!您听听!桩桩件件,皆是离经叛道!马周不是疯了,就是被那林浩用妖术洗了心智!臣请陛下,将此二人,凌迟处死,以谢天下!”
李世民依旧稳如泰山,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继续,念。”
王德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翻到了最要命的最后一页,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林浩之罪,在于藐视王法;其功,则在经天纬地。如何处置,臣不敢妄言。那道可决断生死的空白圣旨,臣不敢下笔。”
王德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念出了最后一句来自马周的口信。
“臣马周,不敢擅动雷霆之威。这生杀大权,臣原样奉还!”
轰!!!
而奉还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说,林浩的功与罪,已经大到了他一个监察御史根本无法评判的程度!
这是在说,这盆水太深,他马周端不平,只能原封不动地,重新端回到陛下的面前!
这是抗旨吗?是!
但这也是一种极致的清醒和敬畏!
长孙无忌的瞳孔先是猛地一缩,随即,一种被戏耍的愤怒涌了上来。他预想中的“谋逆”大罪没了,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但他反应极快,立刻转换话术,厉声喝道:“陛下!这更是大逆不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授予他生杀大权,他却推三阻四,畏缩不前,还将难题丢回给陛下!此乃典型的为臣不忠,阳奉阴违!其心可诛!”
“国舅爷此言差矣!”
一直沉默的房玄龄终于站了出来,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马周此举,非不忠,恰是‘大忠’!正因他深知陛下所托之重,深知人命关天,深知凉州之事已超出臣子可决断之范畴,才不敢擅用雷霆之威!这是为君分忧,而非给君添乱!”
杜如晦紧跟着补充:“若他草率行事,或斩了能臣,或纵了奸贼,皆是祸国殃民!如今他将所见所闻尽数上报,并将决断权交还陛下,正是为臣者最审慎、最忠诚的本分!臣以为,马周无罪,反而有功!”
“一派胡言!”长孙无忌气得发抖,“抗旨不遵,何功之有?!”
朝堂之上,再次吵成一锅粥。
就在这时,李世民终于开口了。
“够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一切嘈杂的威严,瞬间让大殿安静下来。
他缓缓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李世民一步,一步,走下了九层高的御阶。他走得很慢,龙袍的下摆拂过地面,发出沙沙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百官的心跳之上。
在满朝文武惊愕的注视下,他径直走到了长孙无忌的面前。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长孙无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山一般的压力,让他下意识地躬下了身子,连头都不敢抬。
李世民看着自己这位情同手足的内兄,拍了拍他的肩膀,
“辅机啊,你说这世上,会不会真有能日行三百里的路?”“万一马周说的,都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