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同穿行的黑影一般消失,又在顷刻后现身于方才第一个对她出手的尸傀身后,这是一只生前便有些修为的尸傀,为了能够得到强大的尸傀,鬼母教中人从不惜亲身狩猎那些名门世家的精英子弟,炼成尸傀以为己用。
而炼制尸傀的重要之处便在,须得在尸傀颅中种下幻花,并以封魂针刺入颅顶与四肢关节,换言之,这些地方也是尸傀的弱点所在。
剑滑至她手心处,在尸傀再度攻向她身前时一剑挥向它的下盘,那尸傀却不似死尸的僵硬,反倒拔地起跳,将将避过了她的攻击,却也无力再护身,见状,萧恩霖找准机会,袖中划出三枚铁珠,叮咚三声,依次打入它的双膝之中。
尸傀重重砸在地上,将雪地砸出一个大坑来,层层雪花被溅的三尺高,落在萧恩霖的肩头,染出一片雪白。
就在萧恩霖要对尸傀的颅顶打出铁珠时,风声如同利剑一般穿刺入耳,萧恩霖脚步轻点,形若鬼魅,于雾中散了身形,又在顷刻之间将偷袭的尸傀一分为二斩于剑下。
眼见着那被暂时阻住行动的第一只高级尸傀又要起身,电光火石间,两指捏住铁珠,弹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好中在尸傀后脑,最后一根封魂针也落入雪地。
大雾终于散去,被雾气遮住的不周山紫月渐渐再次露出原本诡丽而优柔的光。
月下是一位白衣舞者,不,萧恩霖仔细看去,原本放松了些的容色又严肃起来。
是邪婬。
他手持达玛鲁鼓,双膝跪地,左手触在大地之上,右手则虚拖着一团焰火,蓦地,邪婬起身,右足猛地跺地三次,双臂若旋风般摆动,叫人一时有些晃眼,看不清他的动作。
在邪婬高速的旋转中,雪白的衣袍渐渐焚尽,露出他原本的装扮来。
他上身赤裸,涂满了灰色的颜料,颈部绕着一条花斑毒蛇,赤着的四肢上缠着蛇形的钏,裹着一条有着火焰纹样的腰布,双足上又戴着足足一百零八颗铜铃,他一摇自己手中的鼓面,原本平静的风雪也变得扭曲起来。
“天竺神脉。”
萧恩霖原本还算轻松的神色陡然严肃起来,她自是知道,天竺这一支的神脉很是可怖,虽说她不觉得邪婬有那个能力完全吞噬了神脉,可是若是要他把这支舞跳完,也是极危险的。
她知道,这支舞的名字,名叫“湿婆之舞”,虽然对天竺风俗不算了解,可是她前世亲眼见过这支舞的威力,邪婬曾一舞灭道门十宗。
就在这时,邪婬已经转过了三圈,他跪倒在地,双手朝地面拍去。
与此同时,那些血傀们忽然面朝着邪婬的方向跪了下去,对着双掌拍地的邪婬高高举起了双臂,尽管他们白若金纸的脸庞面无表情,但是白的像土的双唇却不住地开合,对着邪婬张开双手。
被皑皑白雪覆盖的不周山巅,血傀们高高举起的手臂显得惊心动魄。
他们在跪拜邪婬,从含混不清的呓语中,吐出两个字眼。
“林伽。”
萧恩霖神色微微一变,没有再动,少顷,她的身躯就在舞蹈下化作了血雾,消弭天地。
她死在灭世之舞下。
她在灭世之舞下以“梵”的力量重生。
血雾逐渐凝结,成了血块,血块又再度凝结,成了人的肌理经脉,血肉四肢,头发牙齿。
好在她在身体爆裂而死的那一刻,及时吸纳那摧毁她肉身的威力,将天竺神脉中,“梵”的力量吸收,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在改写事实的同时抢夺力量。
“Samadhi”
随着她话语落地,单掌推出,仿佛一瞬穿越刹那与永恒,邪婬的的动作在那一瞬定格,但也仅是维持那么一刻,她就因损耗过大跪坐在地,鲜血止不住地从口中涌出,可是既然打断了邪婬的舞蹈,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趁这片刻的时间停滞,邪婬无从追击,萧恩霖纵身而入一旁的黑水河中,感受到精魂如同溪水一样从身体中流走,萧恩霖忍住蚀骨剧痛,从悬空而混沌的瀑布中一跃而下,顺着河水一路漂流,直至彻底离了不周山的山脉,她才略略松了口气,往舒家所在的昆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