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说的异样。
为什么?
是因为同情吗?
看她被欺负太惨,所以顺手帮上一把?
就像行路时看到脚边有一群正在搬家的蚂蚁,就顺便抬一下脚一样。
可那样冷漠的一个人,当真会因为一点尚未泯灭的良心,就顺手搭救一个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但若不是同情,那又是因为什么?
前世也就罢了,连这辈子也……
想起宫巷里的一幕,柳归雁一阵惘然,望着他的脸,不知该如何开口。
一道清冷的嗓音就先在黑暗中响起:“夜深人定,柳姑娘还不入睡,莫不是还有什么烦心事,需要本王帮忙?”
柳归雁心尖一蹦,对上他眼底睁开的促狭,忽然有种做坏事被人当场抓获的尴尬,脸上一阵发热,缓了许久,才勉强镇定下来,“王爷误会了,我没有什么烦心事,只是方才号了下王爷的脉,有些不放心,想过来看看。”
抿了抿唇,她试探问:“那支伤了王爷的暗箭,可是事先被人涂过情花毒?”
越西楼眉梢一动,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她。
柳归雁赶紧解释:“王爷的身体关乎江山社稷,不可轻易为外人所窥探。我也并非有意探查王爷的脉象,只是适才吃药时,无意间摸到了王爷的手腕,方才得知此事。王爷若是不想外传,我定守口如瓶,绝不会泄漏半个字。”
越西楼不置可否,只眯着眼,幽幽打量她。
柳归雁手心渗出一层细汗,突然就有些后悔。
不该把话说这么明白的。
现在的越西楼,虽还不至于像后来那般狠辣,但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多疑、残忍,始终是他的底色。万一他为了确保情花毒之事不会暴露,宁愿错杀,不愿放过,她该怎么办?
“其、其实我也没摸那么明白,可能就是想多了,情花毒哪那么好弄,应当就是普通的箭伤,是我弄错了,我弄错了……”
她垂着眼,绞尽脑汁给自己找补,脸上白得几乎看不出血色。
越西楼轻声一笑,却是云淡风轻道:“柳姑娘既已知晓本王中了情花毒,又预备如何看望本王?”
柳归雁睫尖一颤,抬起头,怔怔看他。
越西楼笑了笑,屈腿靠坐在引枕上,声音懒懒:“不是说放心不下,才来看望本王的吗?现在人已经看完了,柳姑娘预备如何?”
似是觉得发冠太膈,他边说边抬手开始除冠。
也不知是屋里光线太过昏暗,还是内力运转了几轮小周天人有些疲惫,他身上的锋芒淡了许多,目光也不再咄咄逼人,墨发一散,人便多了几许风流,仿佛红尘中纵情游弋的世家公子。
衣上法相庄严的麒麟暗纹,都流淌出一抹不羁的矜骄。
柳归雁心跳不由乱了一拍,慌慌错开眼,不敢多看。
——她来找他,自然不是单纯地在关心他的身体,而是为了自己身上的相思蛊。
九玉莲解不了相思蛊,她想要活命,只能寻别人帮忙,而眼下最合适的人选,无疑就是越西楼。
可这事终归过于羞耻,她再不在乎名声,也不好意思直接跟他开口。
且九玉莲是世间少有的解毒圣物,若不是她前世尝试过,也不会相信它连一只小小的蛊虫都对付不了,如此,她又要如何说服越西楼?
凭他多疑的性子,没得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扣上得寸进尺的帽子,以为她在借机攀龙附凤。
可若是他中了情花毒,事情就不一样了……
此毒也有催情的功效,虽不及相思蛊猛烈,但发作起来也是灼肌蚀骨,磨人心肝,且同样没有解药,非得阴阳调和,方能排解。
自己若是以报恩之名,帮他解毒,不仅更加顺理成章,容易让他答应,还能将相思蛊的物性隐上一隐,于自己也更为有利。
柳归雁想也不想,便知道作何抉择。
“情花毒虽能靠运功调息,将毒素排出体外,但耗时极长,没个三五个月不可能清理干净。且驱毒的途中若是有任何犹疑停顿,或是再次受伤,哪怕只是擦破点皮,都会立即引爆体内的毒素,危及性命。用此法解毒,委实不明智。”
越西楼耸了下肩,仿佛早就知道,脸上不见任何惧色,只看着她,好整以暇地反问:“那依柳姑娘之见,明智的做法是什么?”
柳归雁沉默下来。
答案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他这般聪慧,不可能听不出来,偏还要这么问,分明就是故意逗弄她。
想不到向来端谨严肃的摄政王殿下,竟也有这般童趣。
柳归雁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呼出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道:“男女居室,人之大伦,更何况这非常之时?王爷并非迂腐之人,应当明白该如何选择。”
越西楼长长“哦”了声,似是这时候才恍然大悟:“所以本王应该求那阴阳调和之法?”
却又明知故问,“只是这夜半三更,本王又该去寻谁帮忙?”
柳归雁呼吸一梗。
饶是她脾气再好,这时候也有一种要冲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偏越西楼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看着她,低低地笑,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