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要防范外部的明枪,更要留意来自暗处、甚至可能是“身边”的冷箭。
这场上巳节的流杯之宴,留下的不是诗篇与雅兴,而是更加扑朔迷离的杀机。
夜色渐深,萧府药室内烛火摇曳。
上官拨弦独立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质地温润却沁着凉意的家传玉佩。
窗外月色清冷,庭院空寂,仿佛刚才那沙哑的警告和鬼魅般的身影,都只是她高度紧张下的幻觉。
可她知道不是。
“身边人……蛊……不止一种……”
这几个字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身边人?
是谁?
萧止焰?
风隼?
影守?
还是这萧府中某个看似不起眼的仆役?
蛊不止一种?
除了那已被她引入袖中、正在小心化解的“真心蛊”,还有什么?
何时所下?
以何种形式?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今日种种细节在脑中飞速过了一遍。
诗会上,除了那杯酒,她还接触过什么?
吃过什么?
闻过什么?
人潮拥挤时,是否有过不经意的触碰?
她细细回想,指尖、鼻尖、甚至皮肤的每一寸感受都未曾放过。
忽然,她想起在祓禊仪式后,人流涌动间,似乎有一个端着香炉的小侍女不慎踉跄了一下,炉中的香灰险些洒在她裙摆上。
当时她并未在意,只侧身避开。
现在想来,那香炉中飘出的气息,似乎与寻常的檀香、沉香略有不同,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无味的草木腥气。
若非她五感远超常人,绝难察觉。
难道是……“附骨之疽”?
一种极其阴损的慢性蛊毒,无色无味,常混于熏香或粉尘之中,经由呼吸或皮肤接触潜入体内。
初时毫无症状,需得特定的引子激发,才会慢慢侵蚀人的心智与身体,令人日渐衰弱,状若痨病,最终油尽灯枯而死。
因其发作缓慢,症状与普通疾病无异,极难察觉,更难以追溯源头。
若真是“附骨之疽”,那下蛊之人,心思何其缜密,手段何其歹毒!
这并非为了当众揭穿,而是为了悄无声息地除掉她!
上官拨弦心底寒意更盛。
她立刻回到药台前,取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自己几处大穴,细细感知。
果然!
在足少阳胆经的“风市穴”附近,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自身气血运行格格不入的滞涩感!
虽然极其细微,几乎难以捕捉,但确凿无疑!
真的是“附骨之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动。
幸好发现得早,蛊虫尚未深入经络,更未被引子激发。
若是再晚上几天,等到蛊虫顺着气血游走全身,扎根于五脏六腑,那时再想拔除,便是千难万难,纵是师父复生,恐怕也要束手无策。
玄蛇……当真是无孔不入!
她不敢怠慢,立刻取来金针,又配了解毒化蛊的药粉,以内力催动,开始为自己逼出蛊毒。
这个过程需得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差错。
萧止焰处理完公务,来到药室外,见里面烛火通明,却悄无声息。
他心中担忧,轻轻叩门。
“拨弦?”
屋内没有回应。
萧止焰心下一沉,推门而入。
只见上官拨弦盘坐于蒲团之上,面色苍白,额头沁出细密汗珠,周身几处大穴上插着明晃晃的金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带着腥气的药味。
她正在运功逼毒!
萧止焰瞳孔骤缩,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不敢打扰,立刻屏息凝神,守在一旁,同时示意闻声而来的风隼和影守守住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上官拨弦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
终于,她猛地睁开双眼,一口乌黑的淤血喷吐在地。
那淤血落在地上,竟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了几下,才渐渐凝固,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
萧止焰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怎么回事?何时中的毒?”
上官拨弦靠在他怀中,气息微弱,却还是勉强笑了笑:“不是毒,是蛊……‘附骨之疽’……好在,逼出来了……”
她简单将诗会上香炉的异常,以及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
萧止焰听完,脸色铁青,眼中杀意翻涌。
“好一个玄蛇!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他紧紧握住上官拨弦冰凉的手,“那个手腕有印记的小侍从,还有可能潜伏的蛊师,风隼他们已经去查了。你放心,我定会将这些人揪出来!”
上官拨弦轻轻摇头:“他们既然用了‘附骨之疽’,想必那下蛊的苗疆蛊师早已远遁,那小侍从恐怕也……凶多吉少。线索,未必那么好找。”
果然,没过多久,风隼回来禀报。
曲江池畔那个手腕有弯月印记的小侍从,在诗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