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府大门外,顾坤抬头盯着匾额上的四个字,突然不知道他在娘心中算什么。
刚进城不久,他听人说在衙门碰巧看到了他的婚书,想他堂堂侯爵,不经他同意,谁敢乱写他的婚书?
又听那人说什么新夫人姓温,他心里猛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京里一直有他和温欣的传言。
他下马车追上去质问,那人吓得跌坐在地,改口说什么都不知道。
他直接骑马去了衙门,当他真的看到,婚书上写着他和温欣名字那刻,只觉天旋地转。
娘为何趁他不在私自做主?
当初侯府被抄家,褫夺爵位,是他奔赴战场力挽狂澜,杀出一条血路,才有机会夺回侯府。
也是他牺牲自己,顶着被人指点的压力娶了江淼,换来侯府的安稳。
现在又是为什么?
即便他要娶也该娶家世清白之人,为何让他娶温欣?
她可是罪臣之妇!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无尽怒火,他抬步进去,给老太太请安。
段氏正在寿安堂陪老太太闲话,顾坤进来时,容安四人也在。
他敛下眸中愤怒,照常行礼“娘,儿子回来了。”
老太太笑的慈眉善目:“侯爷奔波辛苦,快坐,彩云奉茶。”
“是。”
段氏起身行礼“见过大哥,您和娘聊,我去厨房安排晚膳。”
“不急,坐吧,正巧有些事问问娘和弟妹的意见。”顾坤瞥了一眼,他倒要看看是谁的主意。
婆媳俩对视,应是要说江氏再婚的事,老太太微微颔首,段氏坐下。
她们已经商量好,等顾坤说出江氏再婚,就把错都推到她身上。
过几日再提他的婚事,哭诉侯府如今不容易,她们是如何辛苦,从而让他答应。
彩云端来一杯茶,顾坤握茶杯的手都在抖,若是娘的主意
老太太屏退容安四人,笑呵呵问道“侯爷此番亲自去江南,江氏一定很感动,可说了何时回来?”
顾坤杯子用力放在桌子上,垂眸“儿子晚了一步,她已经和那个赘婿成了婚。”
“什么?”老太太手杖猛然一敲“岂有此理,你对她念念不忘,她却先负了你!”
“是啊,她怎能这般做?”段氏气愤接上话“她和大哥在一起十八载,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才和离多久,她这么快就能放下,还嫁给旁人,心里到底有没有过大哥?”
老太太为儿子感到不值,重重叹道:“枉费你一番真心!她本就是商户女,嫁给你才能有侯夫人的尊容,竟不知感恩,良心都被狗吃了。”
“婆母说的是,大哥为了她亲自去江南,现在看来她根本不值得。”
顾坤一直没说话,静静的听着。
老太太体恤他赶路辛苦:“儿啊,你就忘了她吧,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又是新的开始,你的人生还很长。”
顾坤没动,而是淡淡的问道:“儿子的婚事,娘可有中意的人家?”
老太太面上为儿子难过,心里乐开了花,他这样问就是同意续娶。
不过不能说的太直白,她试探道:“早年和你订过婚的温欣突然回来,你们传出很多不好的言论,原本看好的几家,现在都不同意把女儿嫁过来。”
“娘的意思是儿子娶不到媳妇?”
“自然不是。”老太太的笑容中带着些许尴尬:“只是你和温欣的传言闹得太大,娘想着莫不如你娶了她,这样你和她属于再续前缘,不好的传言就会变成一桩美谈。”
“侯爷以为呢?”
顾坤苦笑,竟是真的。
也是,婚书都盖了官印,他还在期待什么?
期待娘没有利用他婚事,还是期待婚书上的人不是他?
他的眼睛酸涩,声音带了怒意:“娶她有什么好处?她是罪臣之妇,您不会不知!”
老太太心虚,不敢直视他:“娘知道,但她和那个犯事的知府早已没了关系,娘想着若她能把咱们的田产赎回来,也不是不能接受。”
顾坤仰头笑了,欺骗,隐瞒,背叛忽视,百感交集。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他最亲的人都要这样对他?
不知他为何反应这么大,老太太和段氏有些害怕。
顾坤心里堵着一股气,越凝越大:“她一个独居妇人带个孩子,怎能有积蓄赎回侯府的田产?”
老太太抿了抿唇,想过几日再说,可又觉得早晚要说。
含糊不清道:“她自然有她的门路,是她主动求上门的。”
顾坤笑了:“娘可得多要些,要少了这侯夫人的位置就亏了。”
老太太不知为何,总觉得儿子的话有些怪异,听起来像是她在卖侯夫人的身份。
可一想到温欣给的十二万两银子,又觉儿子没说错,一时一张脸臊的通红。
段氏可不管这么多,她一听顾坤不反对,而且事也做了,不如趁现在说清楚。
“大哥放心,这个温氏对您的情谊很深,她愿出十二万两银子嫁进侯府。”
顾坤顿时黑脸,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这就是你们背着我写下婚书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