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赵昆。
按规制,禁军只需守在宫门外,此刻却手按刀柄,靴底踩在金砖上纹丝不动,目光像鹰隼般扫过每一个抬头换气的官员。
周护甚至能看到赵昆腰间悬挂的令牌,那是先帝亲赐的“宿卫令牌”,如今却成了陈安监视百官的工具。
“先帝啊!您怎么走得这么急!”
一声刻意拔高的哭嚎打破了沉闷,周护眼角的余光瞥见御史张谦正捶胸顿足,袖子捂着脸,却连半滴眼泪都没掉。
张谦前几日还是太子陈瑾的属官,陈瑾暴毙当晚,他就提着太子府的密档投了陈安,如今正急于表功。
周护冷笑,这等趋炎附势之徒,倒也懂得借国丧攀附。
果然,张谦哭了半晌,突然直起身,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朗声道:
“陛下新承大统,当以社稷为重!臣昨夜听闻,有人私议太子殿下暴毙之事,还暗指先帝驾崩蹊跷,此等妖言惑众之徒,若不严惩,恐动摇国本啊!”
他说罢,目光隐晦地扫向周护所在的前排,显然是把矛头对准了这位素来拥护太子的老臣。
殿内瞬间死寂,连哀乐都仿佛停了半拍。
百官的目光齐刷刷聚在周护身上,李时悄悄往旁边挪了挪膝盖,生怕被牵连。
周护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
他昨日确实在尚书府和几位老臣议论过太子死因,没想到竟被张谦的人听了去。
他正要起身辩解,却听见灵堂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陈安一身重孝,缓步走了出来。
陈安的孝服浆洗得笔挺,腰间系着粗麻腰带,眼眶微红,只是走到灵柩前的那一刻,周护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旋即又被哀戚取代。
“张御史言重了。”
陈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父皇骤逝,太子早夭,百官悲痛,偶有议论也是人之常情,不必深究。”
张谦脸上的笑容一僵,显然没料到陈安会当众驳回他的话。
他正要再开口,却见陈安转头看向赵昆,语气平淡:
“赵统领,让禁军退到殿外吧,灵堂之内,不该有刀兵之气。”
赵昆躬身领命,挥手示意禁军撤退,殿内的压抑感稍减。
可周护知道,这不过是陈安的故作宽仁罢了。
殿外早已布下三重岗哨,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陈安走到供桌前,拿起酒壶为陈武斟了三杯酒,动作慢条斯理。
“父皇在位十三年,轻徭薄赋,与民生息,朕自当效仿。”
他放下酒壶,目光扫过百官。
“只是国不可一日无纲纪,即日起,由张御史兼任吏部左侍郎,负责考核百官政绩。
李尚书,国库需即刻拨出五十万石粮草,调往边境,加固防线。”
李时猛地抬头,脸上满是惊愕:
“陛下!国库现存粮草仅够支撑半年,若再拨五十万石,春耕的粮种都无法供应了!”
他掌管国库多年,深知家底,陈安这是要掏空国库养兵,分明是为日后征战做准备,可春耕若误,必生民变。
“民生重要,边境更重要。”
陈安转过身,目光落在李时身上,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
“李尚书是觉得,朕会让百姓饿肚子?”
他抬手示意内侍递上一份文书,“这是朕拟的《劝农令》,春耕时由官府发放粮种,秋收后再还国库,利息减半。至于粮草,朕已命人去民间收购,不会动国库存粮分毫。”
李时接过文书,手指都在发颤。
文书上的条款详尽,甚至考虑到了灾年的减免政策,绝非仓促拟就。
陈安显然早有准备,今日不过是借国丧之名,强行推行新政,同时试探他的忠心。
他抬头看向陈安,对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笑意,那是掌控一切的得意。
李时喉结滚动,终究还是躬身道:“臣遵旨。”
周护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陈安这一招看似仁政,实则是将百姓与官府绑在一起,日后百姓感恩的是陈安,而非先帝留下的旧臣。
更狠的是,张谦兼任吏部左侍郎,等于掌控了官员的升降,那些依附陈安的人会趁机上位,而他们这些旧臣,迟早会被边缘化。
哀乐再次响起,陈安回到灵柩旁,亲自为陈武燃香。
周护悄悄将手伸进袖中,摸到了一枚小小的竹牌。
那是镇守北境的将军萧策的信物,萧策是太子陈瑾的岳父,也是他唯一能联系到的兵权势力。
他指尖用力,竹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