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沉默半晌,突然笑了笑。
是了,作为女儿、妻子、母亲而获得的权力,哪里有作为自己获得权力来的坚固?
臣子可能不容易获得如同皇后、太后与帝王的那般信任和放手的权力……
可如果有的选择,谁也不想放弃臣子不当而选择成为后者?
偏偏她成为了三十六贤臣之一,那么就意味着不管后世怎么改史,都绕不过她吕雉。
只要有了第一个,人的利己性就会推动无数个“她”飞蛾扑火。
飞蛾扑火啊……
芈月:“所以除了吕雉之外的第二个女子是谁?”
她怎么不记得大秦还有能和吕雉相提并论的女臣子?
嬴炎突然非常认真的回:“您。”
芈月:“?”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指指自己:“我?”
嬴炎再次说:“对,就是您。”
“可我是……太后。”
回答她这个疑惑的是嬴元,他的态度非常躬敬。
“三十六贤臣之选,不依身份,不论男女,只看功业才德,是否于大秦有定鼎、开拓、存续之功。”
“宣太后主政四十一年,平定季君之乱,灭义渠,去西陲大患,使秦再无后顾之忧。”
“推行新政,广纳贤才,惠文王、武王之馀烈得以延续,昭襄王霸业之基由此奠定。”
“史笔如铁,这些,都是您以臣之实干出的功绩,而非仅凭太后之尊。”
作为宗室,作为臣子,嬴元的躬敬最为有代表性。
芈月长久的沉默了下来。
观影在嬴昭华登基之后就黑了下去,有了上一次霍去病的经验,大家也没什么惊讶的,纷纷等待着下一个介绍对象。
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虚空中出现了一个黑洞,幽深旋转,不见其底。
空气陡然凝滞。
嬴政握紧了剑柄,一把把小儿子拉到了身后,警剔的看向黑洞的方向。
臣子们都是下意识踏前半步,将自己的主君护在身后。
不多时,两个人影自那虚无的黑暗中一步踏出。
嬴炎从老父亲的身后探出来,一瞧!两个人都认识!!是他家后人嬴昭华和四将之一的霍去病。
霍去病一整个人还有些茫然,一下子瞧见那么多人都惊呆了。喃喃自语:“这就是传说中的地府吗?怎么那么白?”
还……人山人海、的?
嬴昭华手上的剑名为“尚方”,是属于她的天子剑,环顾了一下左右,不语。
她不是已经寿终正寝了吗?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不过非常贴心的先祖们没有让嬴昭华和他们的冠军侯茫然太久,热络的把两个人拉过来一个一个介绍,顺便介绍了一下现如今的环境。
……其中以嬴炎这个先祖最为热络。
嬴昭华依旧非常谨慎,倒是霍去病被武将们团团围住,勾肩搭背的问他这个仗到底是怎么打的这么漂亮的云云。
嬴政把嬴昭华的拘束和谨慎看在眼里,总觉得既视感非常的强。
这姿态,这神情,这份于陌生环境中下意识维持的仪度与距离感……怎么隐隐约约,有点象扶苏?
这个念头让嬴政自己都略微一怔。扶苏是他的长子,性情仁厚,受过良好的储君教育,举止自然合乎礼度。
但眼前的嬴昭华,分明是一位以铁血手段登基、开创女帝先河的铁腕君主,与扶苏的仁柔几乎截然相反。
然而,嬴政很快便捕捉到了那微妙相似之下的本质不同。
是了,他们都曾是或最终成为了被寄予厚望、按照帝国最高标准精心培养的储君。
那种浸入骨髓的责任意识,那种在公众场合近乎本能的仪态控制,那种时刻衡量局势、斟酌言辞的谨慎,是长期处于权力内核、接受严格规训后留下的烙印。
无论最终走上的是仁政还是霸术之路,这份属于继承人的底色,在某些时刻会奇异地重合。
嬴炎对这后辈当中唯一的女帝好奇程度非常高,所以是直接坐在她旁边的。
“昭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嬴昭华刚刚一直在认人,好在她。记忆力非常好,要不然都记不了这么多人,闻言指指上面的投影:“这是什么?”
真算得上是直戳重点了。
嬴炎直截了当:“就是看你们这些后世之人的媒介。”
嬴昭华瞳孔地震。
嬴炎似乎没看到,还一脸遗撼:“刚刚我们看到了你登基,然后就黑了。”
嬴昭华一格一格的转过头来,问:“什么??!!”看得出来当事人非常激动。
这谁知道了自己的一生都在被一些乱七八糟的先祖围观,都会感觉到惊恐的!
嬴炎非常认真的看着她:“你是知道的,你祖宗我从来不说谎。”
众所周知,太宗皇帝从来不说谎。最多……也就是玩玩语言漏洞。
比如他现在还不是皇帝。
嬴昭华:“……”
大秦的昭皇帝,终于开始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