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香。”曹辛夷已经起身,“另外,我建议成立一个伦理委员会。定期审查所有可能涉及用户心理干预的功能。成员包括技术、产品、心理专家,还有……普通用户代表。”
“包括林晚。”龙胆草说,“她比任何人都更懂得,一个走错路的人需要什么样的光。”
计划迅速成形。像一段精密的代码,每一行都有明确的目的,每一个函数都有清晰的输入输出。
离开机房前,龙胆草最后看了一眼屏幕。U_9F4A2B1C的状态依然是离线。但他心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不是解决问题后的轻松,而是确认了方向的坚定。
他们走在正确的路上。
走廊里,阳光从尽头的落地窗泼洒进来,把整个空间染成蜂蜜色。远处传来员工的谈笑声——午休时间到了,有人讨论着午饭吃什么,有人商量着周末团建,有人单纯地笑着,因为天气很好,因为公司上市了,因为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龙胆草。”曹辛夷突然叫住他。
“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龙胆草想了想:“投资人会议。你坐在你父亲身边,穿着香奈儿套装,全程没说一句话,只是用一支万宝龙钢笔在笔记本上画画。我当时以为你是个对技术一窍不通的富家女。”
“我画的是你的股权结构图。”曹辛夷微笑,“而且标注了三个漏洞。会议结束后,我父亲把我的笔记给你看,你当场决定接受曹家的投资——不是因为钱,是因为你看到了那三个漏洞。”
“你当时画了什么图案在边上?”
“一只破茧的蝴蝶。”曹辛夷说,“我当时想,这家公司就像一只还没完全挣脱出来的蝴蝶。可能需要一点帮助,但最终会飞起来。”
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
“现在它飞起来了。飞得很高。”她伸手,轻轻抚平他衬衫领口的一道褶皱,“所以,我们也要飞向新的地方了。不只是公司,还有我们。”
龙胆草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暖,指腹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
“嗯。”他说,“一起。”
身后,机房的门无声关闭。服务器还在嗡鸣,代码还在运行,“人性补丁”已经部署到千万台终端,像一颗颗埋藏在数字土壤里的种子,等待在某个需要的时刻,悄悄发芽。
而在上海某个角落,一个失眠了七十二小时的男人,正坐在网吧油腻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他刚刚经历了一次不同寻常的“记忆重构”——在那些熟悉的痛苦间隙,他意外地看见了雪,遇见了陌生人的善意,甚至和一只流浪猫分享了片刻的寂静。
虚拟吗?是的。
但温暖是真的。
他关掉电脑,站起身,推开网吧的门。阳光瞬间淹没了他,刺眼,滚烫,充满生命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有灰尘的味道,有路边摊煎饼果子的味道,有这座巨大城市永不疲倦的呼吸的味道。
然后他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一个已经三年没拨过的号码。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颤抖。
但他想起了刚才模拟结束时,屏幕上自动弹出的一行小字——那是“五彩绫镜”从未有过的提示:
“所有‘如果’都值得被探索,但只有一个‘现在’值得被拥抱。您模拟中的雪人说得对:明天会出太阳。但今天的阳光,也很温暖。”
男人闭上眼睛,又睁开。
按下了拨号键。
等待音响起。一声,两声,三声……
然后,被接起。
一个久违的、小心翼翼的声音:“……喂?”
男人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哽住了。他用力清了清嗓子,说:
“妈。是我。”
停顿。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然后是他母亲的声音,颤抖的,但完整的一句话:
“回家吧。妈给你包了饺子,三鲜馅的,你最爱吃的。”
***在上海正午的阳光下,泪流满面。
而在他看不见的数字世界里,一行代码悄然记录下这个时刻,归类为:“人性补丁,第一次确认有效的干预案例。结果:积极。”
数据点从红色变成了绿色。
像春天里,第一片破土而出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