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滁河水流湍急的回湾处,河道在此拐了一个大弯,形成一片滩涂和茂密的芦苇荡,旁边还有一片地势略高的杂木林,正是设伏的绝佳场所。
长芦寨离瓜步要塞不到三十里,长芦寨对于瓜步,其战略意义尤如瓦梁垒之于六合。
此地若失,瓜步要塞将直接暴露在红旗营兵锋之下。
因此,当沿途烽燧狼烟升起,示警有红旗营兵马出现在长芦寨以北时,驻守瓜步的“义兵”万户唐继祖未做太多尤豫,便亲率麾下两千主力人马急速北上。
其人的意图是与长芦寨守军里应外合,将这支孤军深入的红旗营偏师一口吃掉。
见到唐继祖亲率援军赶到,留守长芦寨的义兵千户急忙迎了出来,惊魂未定地道:
“万户!红旗营那帮贼子已经向北边逃窜了,走了不到半个时辰!”
唐继祖本见长芦寨未破,心下稍安,听闻敌军已逃,追袭的念头便淡了几分。正想就此收兵,固守要地,却听那千户又补充道:
“他们人马看着不到一千,还押着好多咱们被抓的乡勇,跑得慌慌张张,狼狈得很,跑不多时,就有乡勇趁机逃脱,赶到俺们长芦寨来了。”
自红旗营崛起,野战中从未败于元军之手。
唐继祖初时还保有警剔,但一听对方兵力不到自己的一半,且逃得如此仓皇,甚至出现了溃散迹象,那颗渴望军功的心顿时炽热起来。
若真能击溃,甚至全歼一支红旗营兵马?
那俺唐某人岂不是一战扬名了!
唐继祖心头火热,连忙强压激动,问道:
“你这寨里,现在还能抽出多少能打的乡勇?”
“四——”
那千户本想说四百人,但看唐万户眼神热切,又想到北面诸寨已破,若不能将这股兵马吃掉,长芦寨时刻都会面临红旗营的再次进攻,便把心一横,牙一咬,道:
“六百!能抽出六百敢战的弟兄!”
“好!”
两千对一千,本来就有很大胜算,再加之六百乡勇,想输都难!喜,下令道:
“你把他们全都带上,赶紧跟上来,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兵贵神速,唐继祖说完,也不等寨中乡勇完成集结,便催促本部人马,沿着溃兵留下的踪迹,加速向北追击。
一路上,果然不断遇到三三两两,乃至成群结队脱逃出来的六合乡勇。
唐继祖起初还怀疑是不是贼将设计诱骗自己深入,待仔细盘问了这几伙乡勇原先所属寨堡、头领姓名等情况,竟都能对答如流,方才疑虑尽去,相信红旗营是真的溃败了。
一想到红旗营偏师仓惶撤退,甚至不惜丢弃拖慢行军速度的俘虏。唐继祖便仿佛看到了自己亲率精锐,将贼将斩落马下的画面。
此战大胜就在眼前,千万不能放贼军逃脱!
唐继祖不再尤豫,果断催促大军加速前进。
但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留下少许人马,将这些沿途逃脱的乡勇收拢起来,给他们准备简易兵器后,就立即跟上大队人马助战。
途中,溃兵的数量越来越多,最大的一股竟有五六百人,个个面露惊恐,诉说着相同的经历:
红旗营初时还分兵近一半的兵马,裹挟他们逃跑。后来,带队的红旗营将领嫌乡勇们磨磨蹭蹭,害怕会被追兵追上,就干脆把他们都扔下不管了。
“哈哈哈!天助我也!贼军心怯,合该唐某立此大功!”
唐继祖骑在马上,放声大笑。到这一刻,汇聚到他身后的“大军”已经超过三千五百之众,虽然队伍因急速行军,队形拉长到近两里,明显有些散乱。
但在他看来,这简直是滚雪球般的胜利前兆。贼军也是一路溃逃,想来队形只会比本方更加散乱。
“陈千户!”
唐继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踏着红旗营的尸骨,加官进爵的场景,意气风发地下令,道:
“你带两百弟兄留下,赶紧给这些弟兄们削些木棍、竹枪充作兵器,然后马上跟上大队!其馀人,随本将全速追击。此战,斩获贼首一级,赏钱十贯!冲啊!”
“杀啊!”
重赏之下,元军士卒嗷嗷叫着向前冲去,队形愈发散乱不堪。
再次分兵后,紧跟在唐继祖身边的战兵已经不足一千六百人(另有约两百人陆续停下,为溃兵制作简陋武器),但他已经被想象中的胜利冲昏头脑,还不断催促手下兵马加速追击。
好在双方的距离本就不远,红旗营又因为之前裹挟乡勇,而影响了逃跑速度,当追兵赶至一处叫做“将军庙”的滁水回湾处时,果然看到前方滩涂上一片混乱:
一群打着红旗营旗号的士卒,正惊慌失措地试图涉过一段水浅的河道,大部分人都脱下了沉重碍事的战甲,兵器也丢到了一边,正挽着裤腿,在淤泥中前行,模样狼狈至极。
显然,这群贼军是慌不择路,误入此地,再想撤出来已经来不及,只能冒险渡河。
唐继祖大喜过望,拔出战刀向前一指,吼道:
“贼军就在眼前!杀过去!一个不留!”
“杀!”
元军兵卒见状,眼中已经只剩下了首级和赏钱,乱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