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认真地回答:
“会。”
朱栢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大笑。
知我者,素妃也!
养心殿的气氛,凝重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徐皇后端坐在平日里只有皇帝才能坐的御案之后,凤冠霞帔,面沉如水。她的身后,站着两排手持拂尘的太监,一个个低眉顺眼,却难掩眉宇间的紧张。
整个大殿,除了偶尔响起的,凤冠上珠翠轻微的碰撞声,再无半点声响。
她在等。
从清晨等到正午,又从正午等到日暮。
养心殿的门,一直紧闭着。
她没有派人去催,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完美的,符合所有礼教规范的雕塑。
她是大明的皇后,是徐达的女儿。她有着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她相信,只要她还坐在这里,朱栢,就必须来见她。
因为,这是规矩。
是维系着整个帝国运转的,最重要的规矩。
终于,在夕阳的余晖即将隐没于宫墙之后时,养心殿那沉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
朱栢一身黑色常服,负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贾诩。
看到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徐皇后,朱栢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他甚至还笑了笑,那笑容,却让殿内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皇后今日好兴致,竟跑到朕的养心殿来,替朕处理政务了?”
他的语气,听似调侃,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徐皇后缓缓站起身,对着朱栢,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
“臣妾,参见陛下。”
她的礼仪,无可挑剔。她的声音,也听不出喜怒。
“平身吧。”朱栢随意地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主位旁,却并未坐下,只是斜倚着御案,看着她。
“皇后不在坤宁宫待着,跑到朕这里,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所为何事啊?”
“臣妾不敢。”徐皇后直起身,凤目直视着朱栢,没有丝毫的退缩,“臣妾只是想来问陛下,祖宗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来了。
朱栢心中冷笑。
他知道她会来,也知道她会问什么。
“哦?什么规矩?”他故作不解地问道。
“陛下今日下旨,册封一‘龙氏’女子为素妃。”徐皇后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敢问陛下,此女出身何处?家世为何?经何人引荐入宫?可曾通过采选?可曾记录在册?”
“后宫妃嫔,皆需家世清白,德言容功四德兼备。此乃太祖高皇帝亲定的铁律!陛下今日,不问出身,不循礼法,破格册封一来历不明之女子,位同贵妃,甚至许其‘见后不拜’之特权!这是将太祖的规矩,置于何地?将臣妾这个皇后,又置于何地?”
她的话,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规矩”二字之上。
这是她最大的依仗,也是她作为皇后,对抗皇权的,唯一武器。
换做任何一个前朝的皇帝,面对皇后如此合情合理的质问,恐怕都要头疼不已,甚至要做出一定的妥协。
但她面对的,是朱栢。
一个,以打破规矩为乐的皇帝。
朱栢静静地听她说完,脸上的笑容,反而愈发浓郁了。
“说完了?”他问。
徐皇后一滞,她预想过朱栢的各种反应,或愤怒,或敷衍,或安抚。却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是这般,云淡风轻。
“皇后,你跟了朕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不明白呢?”
朱栢叹了口气,那神情,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说的那些规矩,什么家世,什么采选,什么德言容功……”
他摇了摇头,语气变得轻蔑而又傲慢。
“那些,是给凡人定的。”
“是用来束缚那些,需要靠着家世背景,才能在后宫立足的女人的。”
“而朕的素妃,她不需要。”
朱栢的目光,扫过殿内所有噤若寒寒的太监宫女,最后,落回到徐皇后的脸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朕的女人,需要什么背景?”
“朕,就是她最大的背景!”
“朕的意志,就是她的家世!”
“朕的恩宠,就是她的德言容功!”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徐皇后的心上。
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引以为傲的“规矩”,在这个男人面前,被撕得粉碎,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至于‘见后不拜’……”朱栢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是因为,朕觉得,你,受不起她的拜。”
“你……”
徐皇后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这是羞辱!
**裸的,毫不掩饰的羞辱!
她贵为皇后,母仪天下,竟然,受不起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