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上午十点。
南栀一个人躺在两米宽的大床上,抱着松软的玩偶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回床头。
她睡了好长一觉,做了好惊悚恐怖,难以置信的一个梦。
梦中她被华彩的现状逼到走投无路,居然主动联系了应淮,答应只要他给华彩注资,她就愿意跟他。
而应淮更是狮子大开口,居然要一步到位,拉她去民政局领证。
正在梦中的她被应淮一声“去民政局”惊得三魂快要离了七魄的时候,习惯性扔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南栀猛然惊醒,瞪圆双眼,盯着勾勒法式装饰线条的天花板发了几秒钟的呆。
她不由拍了拍剧烈起伏的胸膛,感叹幸亏只是一个梦。
手机还在持续不断地响,南栀蹭起身子去抓,来电是那串没有备注,却能叫她一秒反应过来对方是谁的号码。
刚刚才从有他的梦境醒来,他的电话就追来了。
南栀犹豫须臾,点下了接通。
“起床没有?”应淮语气正常,似乎心情不错。
南栀莫名其妙,平躺回床上:“没有。”
应淮破天荒地有耐心:“多久能起来?”
南栀一头问号:“有什么事情吗?”
应淮拧眉,即刻明白过来她这是醉酒清醒后断片了。
他音色低沉下去,忍住脾气说:“我加你微信,马上同意。”
南栀更加困惑:“你为什么要加我?”
应淮近乎咬牙切齿:“发录音。”
听见“录音”两个字,南栀登时打了一个激灵,昨天深夜的记忆凶兽般地冲出梦境,激荡灵魂深处。
那哪里是梦!
南栀蹭地坐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捋不顺一句完整的话:“不是,昨晚我喝多了,我……”
“想不认账?”应淮嗓音凉了几个度,远隔手机,都能传来一股森然寒气,叫人毛骨悚然。
南栀哑然。
她喝醉后就无法收敛,抛却一切现实枷锁,家教礼法,变得胆大妄为,喜欢说胡话,做糊涂事。
但南栀清楚地知道,那些看似荒唐出格的行为,往往是掩藏在内心深处,平常想做却迟迟下不定决心去做的。
华彩命悬一线,叔叔伯伯们高压在前,假如她真的只能在应淮和肖风起中间选一个,她肯定会选前者。
为此,她可以听话地跟他。
只是领证结婚……
南栀抓抓睡得凌乱的发丝,再度向他确认:“你,真的要和我结婚?”
应淮口吻正经:“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南栀仍是一头雾水,无法相信:“为什么?”
应淮应得随性:“年纪到了,家里人催得紧,让我今年必须找一个人结婚。”
南栀:“你想找人结婚应付家里的话,大可以找……”
“找谁?”应淮语气加重,很是不满地打断。
同那日听见她口出狂言,说可以给他物色对象一样低压骇人。
南栀闭上嘴巴,不止是被吓到了,也是讲不出具体的名字。
可她明白,他那样出生不凡的人,在婚姻一事上,是有许多选择的。
比如那些在沪市土生土长,响当当的名门闺秀。
比如肖家那位和他自幼认识,算是青梅竹马的大小姐。
“小师妹,别犯蠢了,应淮和我一样,以后注定是走上联姻这条路的。”
“你信不信,他现在对你好只不过是图个新鲜,等不了两年,他就会把你甩了,回去接受长辈的安排了。”
“我告诉你吧,我们两家的长辈有意撮合应淮和我妹妹,他们私下约过下午茶,应淮没有告诉你吧?”
“废话,我和她当然只是玩玩,不然还能把她娶回家?”
“我要娶的还能是谁?家里面安排的那些呗。”
“联姻就联姻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家不都这样吗。”
霎时间,太多太多不同声线,不同腔调的杂音越过时空而来,间隔三年,再一次尖刀利刃般地刺向南栀,挑动陈年旧疤。
她压紧唇瓣,久久沉默。
半晌听不见她吭声,应淮开了口,有玩世不恭的轻佻,更有不许她抗拒的蛮横强势:“南栀,我就要找你。”
南栀抓握手机的手指轻微晃动,直觉他找她结婚的理由没有这么简单。
她依然想要拒绝,毕竟这和普通的“跟”不同,结婚可是要领证的,会具有法律效应,实在是太事关重大了。
然而应淮捏准了她软肋,轻飘飘补充:“结婚证一扯,资金马上到位。”
手机又在震动,叔伯们催促的微信毒蛇吐信似的,看得人如芒刺在背,喘不过来气。
南栀艰难地呼出一口闷气,闭上眼,狠狠一咬牙,答应了:“好。”
但她也有条件:“我爸爸才做了心脏手术,肯定接受不了我这么草率地领证结婚,要先瞒着他们。”
听她松口,应淮的情绪约莫有所上浮,接得爽快:“没问题。”
两人约好半个小时后在楼下见面,挂断电话,南栀呆呆地坐在床上,仍是头晕目眩般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