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辞坐上了回小县城的高铁。
出了站他没急着打车,拖着行李箱,不紧不慢地走在斑驳的街面上。
街角那家“李记面馆”的老板娘倚在门框上嗑瓜子,眼尖地瞧见了他,愣了半秒,嗓门立刻扬了起来。
“哎哟,这不是楚虹家的儿子嘛?放假回来啦?”
江辞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他家在老居民楼的三楼,人还没到,一股浓郁的酱香味就霸道地钻进了鼻腔。
红烧肉的味道。
江辞脚步一顿,被剧组盒饭折磨了几个月的味蕾,在这一刻彻底复苏。
他摸出钥匙,轻手轻脚地拧开门。
厨房里,一个穿着碎花围裙的背影正围着灶台打转。
听到门锁的轻响,那身影停下动作,猛地转过身。
楚虹看到门口的江辞,她先是怔住,随即巨大的惊喜在她脸上炸开。
她手在围裙上慌乱地蹭了两下,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
“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楚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从上到下地打量,嘴里止不住地念叨:“瘦了,脸都小了一圈,在外面肯定又没好好吃饭。”
“没有,妈,我壮着呢。”江辞由着她捏自己的胳膊,心里那根紧绷了几个月的弦,终于彻底松了下来。
“快坐着,饭马上就好。”
楚虹把他摁在客厅那张掉皮的旧沙发上,自己又一头扎回厨房,锅铲碰撞的声响里,混着她不放心的追问。
“这次能待几天?”
“学校的事都弄妥了?”
“毕业证拿到了没?”
江辞坐在沙发上,一一应着。
视线扫过这个不大的客厅,墙上贴着他从小到大的奖状,玻璃茶几下压着他童年的涂鸦。
一切都陈旧,却无比温暖。
他心里盘算着,买房子的事该怎么开口,才不会把母亲吓着。
晚饭很快上桌,三菜一汤,全是他的心头好。
红烧肉,番茄炒蛋,清炒豆苗。
江辞埋头扒了两大口饭,那股熟悉的家常味冲进胃里,熨帖得他差点掉下泪来。
楚虹几乎没动筷子,只是看着他吃,不停地往他碗里夹菜。
“妈,你也吃。”
“我吃着呢。在外面拍戏是不是特别累?”
“还行,不辛苦。”
饭桌上的气氛安宁而温馨。
江辞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清了下嗓子。
“妈,我最近……赚了点钱。”
话音刚落,楚虹夹菜的动作猛地停住。
她抬起头,脸上温和的笑意瞬间褪去,眼神里满是警觉。
“什么钱?你是不是又去拍那种危险的戏了?从楼上往下跳的那种?”
江辞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不是,妈,您想哪儿去了。是代言费,拍广告的,很安全。”
“代言?”楚虹对这个词很陌生,但听说是安全的,神色稍稍缓和。
江辞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决定一鼓作气。
他坐直了身体,语气郑重。
“我在星城看了一套房子,想把它买下来。”
“哐当。”
楚虹手里的筷子滑落在桌上。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她盯着江辞,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
“买房子?”楚虹的声音陡然拔高,
“小辞,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被公司的人给骗了?是不是签了什么不该签的东西?星城的房子……那是要把人骨头都榨干的价钱!”
“妈,不是骗子。”江辞耐心地解释,“是正规的楼盘,我看过了。”
“正规?你怎么知道是正规的?你才出去几天,人心险恶你懂不懂?”
“万一以后没戏拍了怎么办?你还这么年轻!钱要攒着应急,不能这么乱花!”
楚虹越说越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江辞试图让她冷静:“妈,您别急,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你最大的本事就是别被人骗了!”
楚虹霍地站起身,快步冲进了卧室。
江辞愣在原地。
几秒后,楚虹拿着一本东西走了出来。
那是一本存折,红色的封皮已经磨得发白,边角卷翘。
“啪!”
她把存折重重地拍在饭桌上。
“这是我这些年攒的,加上你之前给我的,一共三十万,都在里面。”
“你要是真铁了心要买,把这个也拿去!别一个人在外面死扛!”
江辞的目光钉在了那本存折上。
他甚至记得小时候自己曾用铅笔在封皮上画过一个小人。
这三十万,是母亲拿一辈子的辛劳和节俭换来的。
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菜市场里为几毛钱的争执,是缝了又补的旧衣服。
他摇了摇头,伸手将存折推了回去。
“妈,我不要。我自己的钱,够了。”
楚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是不是觉得妈老了,没用了?连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