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丝丝的躁动,被落下来的雨浇灭了。
是池野的眼泪。
他虔诚地亲吻着剖腹产的刀口,那是方盈受伤以后破碎重组的血肉,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苦难,是他的缺位和永远弥补不了的一道鸿沟。神圣和伟大绝对不可能和“丑陋"有关联。湿热滚烫。
消融了方盈的紧张。
他们这一路干柴烈火心急热切,双层的窗帘只草草拉了其中磨砂的一层,北京的灯光昼夜长亮,方盈侧着头,对着光亮笑了一下。她是包裹了许多心事的冰,遇到池野的炽热,束缚会轻而易举地消失,也许是因为爱,也许是盛大的光明总是能把人从深渊里捞出来。
池野还在哭,没出声,肩膀塌下去,一颤一颤。方盈心中有数了,起了逗弄他的恶趣味,故意问:“你嚎什么呢?”“疼吗?"池野犯傻的时候是真傻,过去那么多个年头了,还傻乎乎的伸出一根手指,收着力道触碰,试探方盈还会不会痛。“………“方盈无言以对。
池野又问她:“当时我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生小满,是不是很害怕?你跟我说,我一定会好好陪着你照顾你的。怀孕那么辛苦,你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现在想想还好。在那时,真的挺吓人的,巨巨巨想我妈,但是呢,又不想让我妈担心,住院了还一直打微信电话跟她强调我没事一切都很好,可是我真给自己的手术单签字,那一条一条风险陈列的,我临阵害怕了,手抖到圆珠笔出不了水,箭在弦上,孩子足月要出来了,就稀里糊涂地生。麻药还没过去时,我还以为是自己身体好,能马上抱孩子,回应那边同学们的问候呢,麻药一过,列去活来,小婴儿刚出生皱皱巴巴的,我费劲地看啊看啊,看小满是长得像我还是方盈猛然住嘴。把后面的话吞了进去。
今朝有酒今朝醉。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再说吧,她没准备好要不要给池野交代关于孩子的事。
还有好多生育的细节是一时之间说不尽的。以为生孩子过一趟鬼门关已是大功告成,还有挤压恶露,疼得堪比把内脏挤出去,小心了再小心还是堵奶,疼,且使得乳/房硬得像两块硬梆梆的石头,方盈疼疯了甚至想求医生赶紧帮她切掉。
至少,从选择生下方小满开始,没有一瞬间是后悔的。投桃报李。这也会让他们都开心。
这个晚上不应该浪费。
池野还有点哭唧唧。
她肘着半支起身,主动,喑哑吐字,发号施令。“别再多想了,不要耽误时间,不然…会下去。”“怎么会!不会的!我年轻力壮,盈盈,你试试。”池野在这方面经不起激,一激就上套。
她抓紧了他。
他还是那么小心翼翼,怕会在猝不及防间有再一次的失去,一举一动,辗转挪动间,以方盈的感受为先。他们都是尘封已久的状态,从未在亲密之事上有过其他人,竞然体会到了初次的紧张青涩,老夫老妻僵持不下,对视了一下,者都笑了。
方盈嘟囔问他,用膝盖抵着他:“你行不行啊?人老了,还是技术落后了?不行就跟我说,换我来。”
“我当然行,我是怕你不行。”
池野把头埋到她胸前讲了几句尺度很大的荤话。一下便激红了方盈的耳朵,她抬腿想轻轻给他一脚,却正中池野下怀,顺势捏住她的腿后,双方久违的体验顺其自然发生。池野不容她抗拒,把她的惊呼一一吞入,亲吻,相拥,疏堵结合。没有比他们更契合对方的人了。
有近似一种燃烧生命的炽热,炽热的爱意会复苏,烧毁所有阻碍,义无反顾地冲向有对方在的地方,不管前路,不问过去,也不需要言语的解释。他们不会分离,是世上的最最最亲密的一个人,焚烧岁月。最后两个人的眼泪交融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了。方盈哽咽着咬池野的脖子、肩膀。
以前看尝试科普,说种草莓有概率会引发血栓,方盈每次会很小心,眼下算是他们物理意义上的“久别重逢”,她什么都不要管,除了拿命来爱一场,她脑子里面没有其他东西,原始本能让她把池野弄脏刮花。是她的,不可以被抢走。
善后工作是池野来做的,像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光洁的脊背被挠得不成样子,血痕一道一道,池野心满意足,在全身镜前费劲地扭着脖子欣赏了好久,才肯脱力抱着方盈枕着彼此的心跳睡去。十指交缠,睡觉也要手牵手,保持过去的小习惯。让池野感怀地亲她的手,揣到怀里蹭了又蹭。
好多时候,池野不想爱她了。
不爱比爱更难。
是方盈一直在给他勇气,告诉他,君心似我心,用每一处微小的习惯,讲述深埋于心的爱意,从而构成了池野赴汤蹈火的勇气。心脏的交缠比身体紧密。
呼吸均匀安稳,直到凌晨,方盈一个激灵猛然坐起身,穿衣服,没睡醒,完全是靠身体本能弹起来,忙了半天不知道在忙什么,两眼发懵。池野被身边的动静惊醒,恐惧被激发,仓皇地扑过去把人死死地箍在了怀里,颤声压着悲愤的哭泣:
“你半夜偷偷摸摸要干什么?你又要走了,又不要我了是吗?你不能再走,我承受不了再一次了,你不要用消失的方式折磨我!我会疯的!”仅仅只是一个瞬间,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