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两人不约而同抬手,碰了碰杯,随后小酌一口酒水。也就是这个功夫,谢凌云发现了桑竹月握着高脚杯的手上那枚戒指,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格外显眼。
也格外刺眼。
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色筋脉蜿蜒,谢凌云垂眸,眼底漾起一丝细不可察的波纹,他无声扯了扯嘴角。
许是不信邪,谢凌云缓缓抬眼,望着桑竹月的眼睛,问道:“你要和赛伦德结婚了吗?”
他执着于一个答案。
一个她亲口说出的答案。
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死心。
提到赛伦德,桑竹月的脸部线条又柔和了几分,她弯唇,朝谢凌云举起自己的手,露出那枚戒指:“对,我们要结婚了。”“婚礼定在九个月后,12月20日。“她目光澄澈而坦然,“真挚邀请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谢凌云忽然低笑出声,苦涩笑意不达眼底,他仰头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
几秒后,谢凌云这才缓缓开口,嗓音多了些哑:“好,一定参加。”他要看她穿婚纱的样子。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就盼望着的事情。
即使,她不是穿着婚纱走向他。
不知是不是桑竹月的错觉,谢凌云的眼尾微红。男人眉眼间尽是认真。
“如果他对你不好,随时告诉我。我帮你出头,绝不会给他好下场。”桑竹月莞尔一笑:“好。”
后退半步,他朝她举起空杯致意,动作干脆利落,又透着一股决然之意:“桑竹月,祝你幸福。”
“谢谢,也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谢凌云轻哂,没再说话。
他朝她微颔首,转身离去。
晚宴上站了许久,桑竹月有些累了,准备去甜品区找些甜品。指尖刚触到骨瓷碟的边缘,偌大的宴会厅突然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桑竹月下意识停下手中的动作,稍一抬眼,就看见二楼楼梯口,立于阴影起始之处,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赛伦德。
男人一身妥帖的黑色西装,修身利落地勾勒出宽肩长腿,深色领带搭配对应的领针,都是桑竹月之前送给他的。
赛伦德正和卡文迪许先生一同走下楼梯,光线洒下,清晰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瞳仁幽深、鼻梁高挺,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疏离感。随着他信步走下楼梯,颀长的身影逐渐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男人神色淡淡,偶尔颔首,启唇,回应着卡文迪许先生。来到一楼后,赛伦德的目光微微扫过全场,最终准确无误地落在甜品区桑竹月的脸上。
与她视线相对的一刹那,男人的神色柔和了些许,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他敛好情绪,稍稍整理了一下平整的衣摆,抬步,准备走向桑竹月。突然,面前出现一位高挑漂亮、身着粉色礼服的金发女人,正路过他。女人手里握着酒杯,下一秒,她脚一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赛伦德那边倒去。
“啊。“她轻呼一声,声音娇/媚。
在她即将触碰到赛伦德的衣袖时,他淡漠地向后退去一步,没有多余反应。最后还是卡文迪许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酒水洒了女人满身。
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虞,本就是家里千娇百宠的大小姐,这会听到周围传来压低的哄笑声,她自觉被落了面子,对赛伦德道:“你就不信我让我爸断了和你的合作?”
赛伦德觉得这话有趣,倒是很少有人敢威胁他。男人似笑非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您请便。”
这场合作,谁是真正的受益方不必多说。库克先生更不可能因为女儿的一点小事就和洛克菲勒财团断绝合作。
大小姐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摆过脸色,她脸涨得通红,不甘心心地咬了下唇,带着几分娇纵与试探,故意提高了声调:“洛克菲勒先生,您对待一位女士的态度实在令人失望。或许您需要一位真正的淑女来引导您的礼仪,比如……共进晚餐。”
赛伦德的指尖下意识摩挲着骨指上的戒指,淡声道:“抱歉,我有未婚妻。”
话音落下,在场静了又静。
许多人之前听过风声,都传洛克菲勒家族这位年轻的掌权人即将结婚。但这只是传言,在没有得到本人的认定前,一切都只是捕风捉影。此刻,这句清晰的“我有未婚妻"如同一记惊雷,在寂静中炸开,旋即引发了更大的骚动。
今夜这场晚宴,桑竹月没有和赛伦德一同入场,因为她是以自己受邀的身份参与,不是以赛伦德女伴的身份。
因此大家也不知道赛伦德口中的"未婚妻"就是桑竹月。语毕,赛伦德不再理会,当着大家的面穿过人群走向桑竹月,最终停在她身边,单手横过她纤细的腰肢,揽住。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
男人缓缓抬眼,目光扫过众人,唇角微勾,声音清晰地落入大家耳中:“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
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桑竹月只得强压下心头的不自在,朝大家微微一笑。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她用手狠狠掐了一下赛伦德的手,皮笑肉不笑,压低声音:“赛伦德,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