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琥珀初芒
“琥珀计划”在锻火族鲁卡那 raw 的“下一锤”注入后,仿佛被注入了真实的生命脉动,从纯粹的技术构想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跨文明协作的“意义火种”收集与封存工程。联盟网络中的“共鸣壁垒”节点在低调运行中,缓慢而坚定地稳定着意义主干道的环境基线。九名正式授证的光语者——鲁卡、澜、逻各斯、星引等——结束了高强度训练,开始以“抉择之点”为基地,轮值监控网络热点,并尝试小范围、精准化的“健康叙事”投送与“茧房”扰动任务。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一种审慎的乐观情绪在团队中弥漫。直到联盟“深空文化遗产保护署”传来一份加急密函,请求“抉择之点”团队紧急介入评估一项前所未有的发现。
密函内容简略但震撼:一支在银河系边缘“寂静回廊”星域进行考古勘探的联合科考队,发现了一处疑似上古超级文明遗留的巨型构造体遗迹。初步扫描显示,该构造体并非实体建筑,而是一个由复杂力场维持的、直径约零点三光年的、自我循环的“信息-意识迷宫”,代号“镜渊”。更令人不安的是,科考队在尝试进行初步接触和扫描时,其内部通讯和成员的部分短期记忆,出现了诡异的自我指涉循环和叙事逻辑坍缩现象。
“不是攻击,更像是……那个构造体本身,就是一个活着的、会‘消化’故事和逻辑的迷宫。”保护署的特派专员在紧急视频会议中,声音带着压抑的惊悸,“我们的队员在讨论勘探计划时,会突然陷入对某个词语无限重复定义的怪圈;在记录所见景象时,他们的报告会逐渐变成对‘报告行为本身’的冗长注释;甚至个人的回忆也会被扭曲——某人记得自己吃了早餐,但紧接着的记忆却是‘我记得我记得我吃了早餐’,层层嵌套,最终失去对‘是否真吃了早餐’这个事实的确定感。已经有四名队员出现轻度认知紊乱,被强制休眠。”
张帅帅立刻调取“镜渊”的初步探测数据,沈舟和魏超同步进行快速分析。数据显示,“镜渊”外围弥漫着一种极其特殊的“意义场”,这种场并非静止,而是在缓慢地“旋转”和“自噬”。任何进入其中的结构化信息(语言、逻辑、记忆叙事)都会被这个场捕获,并被诱导进入一种无限自我映射、自我解构的循环,如同面对无数面互相映照的镜子,最终迷失在无尽的虚像回廊中。
“这不是‘传导阻滞’,也不是‘伪光之茧’。”曹荣荣闭目感知着数据传输过来的微弱场特征,脸色渐渐发白,“它不扭曲,不替代,不抹除……它折射,复制,循环。它让任何试图理解它、描述它的‘故事’或‘逻辑’,都在无穷尽的自我指涉中耗尽能量,失去指向外部现实的锚点,变成一场关于自身的、空洞的语言游戏。这有点像……终极形态的‘解构’,解构到连‘解构’这个行为本身都陷入循环。”
孙鹏飞从心理学角度立刻联想到一种极端的认知病理:“这听起来像是对‘元认知’(对认知本身的认知)能力的恶性劫持和无限放大。它将主体的注意力从‘内容’强行拉向‘形式’,从‘故事’拉向‘讲故事的行为’,从‘事实’拉向‘对事实的回忆过程’。最终,主体被困在关于思维的思维迷宫中,失去与客观世界和真实行动的连接。这比‘茧房’的温柔麻痹更绝对、更哲学化,是一种存在层面的认知内爆。”
陶成文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寂静回廊’星域……我记得联盟早期数据库里有模糊记载,那里曾是数个上古文明意外湮灭的区域,原因成谜。如果这个‘镜渊’是某种文明实验的产物,或是某种灾难的遗存……它现在被激活或发现,是巧合吗?在我们正全力应对‘叙事传导阻滞’和‘伪光之茧’的时候?”
鲍玉佳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危暐的诈骗话术中,最高级的部分就是引导受害者陷入对自身处境“合理性”的无限思辨循环,从而耗尽其反抗意志。眼前的“镜渊”,像是将这种技术放大到了文明级别,并固化成了一个物理(或超物理)存在的迷宫。
“保护署的请求是什么?”她问。
“他们希望我们派出专家团队,提供认知防护技术支持,协助科考队安全撤离,并对‘镜渊’进行更专业的评估,判断其是否对更广泛的联盟区域构成潜在威胁。”专员回答,“他们特别指出,科考队中已有成员开始无意识地创作一些……充满循环意象和逻辑悖论的诗文或草图,仿佛被那个地方‘感染’了创作风格。”
团队迅速商议。这显然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但“镜渊”的出现可能代表着逆模因攻击的一种全新形态,甚至是其源头或放大器,绝不能忽视。经过权衡,决定派出一个精干的小型技术-认知支援小组,由沈舟(技术领队)、曹荣荣(意识感知与防护)、孙鹏飞(认知心理分析)、以及自愿前往、认为自身锻火族文化中“行动先于思辨”的特质可能具有一定抗性的鲁卡,共同前往。张帅帅、陶成文、鲍玉佳等在“抉择之点”远程指挥与支援。梁露和程俊杰负责分析科考队已受影响的叙事产出,寻找规律。
临行前,曹荣荣特意将两颗最新优化的“记忆琥珀”(一颗封装了鲁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