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稀罕当这个身份。可有时候又觉得,能成为诸家的女儿,也是幸运的,因为她有诸贺这样好的哥哥。
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在无数个深夜拉扯着她,陪伴她度过了漫长的成长岁月,直到她被诸世青送给了顾识弈。
过往的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不过几秒的时间。诸愿呼出一口气,抿紧嘴唇,推开了包厢的门。
诸世青端坐在圆桌正中间,桌上摆满了珍馐佳肴,香气扑鼻。他正慢条斯理地夹着菜,动作间尽是傲慢,见到她进来,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便继续用餐,连让她坐下的意思都没有。诸愿心里清楚,这是故意要她站着,是无声的敲打。她不愿被人如此拿捏,可哥哥的命还攥在诸世青手里,她需要顾识弈的帮助,只能暂时忍耐,将所有的不甘都压在心底。诸世青显然也吃准了这一点,故意晾着她,像是要发泄这段时间的不满。直到吃完一碗饭,他才放下碗筷,抽出纸巾擦了擦嘴,终于抬眼看向她。“诸愿,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说完,他将揉皱的纸团狠狠砸向诸愿。纸团砸在身上并不疼,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诸愿脸上。她面无表情地继续站着,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逆来顺受,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攥紧了。
诸世青敲打完,又开始诱哄:“诸贺是你哥,也是我儿子,我怎么忍心让他一直躺在床上,只是公司这些年收益不好,上半年还濒临破产,我实在拿不出钱了,不然也不会让你去顾家。你年纪小,识人不清,以为顾识弈帮你安排诸贺的手术就是好人,不肯偷机密也正常,爸不怪你。”“但能当顾家家主的,手上怎么可能干净?你别被他的表面骗了,乖,趁着他现在对你还有兴趣,抓紧把公司机密偷出来,你也算将功补过了。”诸愿听着他冠冕堂皇的话,只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诸世青似乎也知道这些话打动不了她,立刻抛出新的诱饵:“你不是一直想要重返大学吗,只要你把机密拿来,我保证,立马帮你办复学手续,也不会向顾识弈揭穿你的身份。”
他看着诸愿微闪的目光,趁热打铁:“难道你忍心看着诸贺的手术半途而废吗?顾识弈是什么人,他对你的新鲜感能维持多久?等他抛弃你的时候,你再想争取就晚了!”
他算准了诸愿在乎诸贺,算准了她会为了哥哥答应所有无礼的要求。最终,诸愿缓缓点了点头。
诸世青立刻笑出声来,语气得意:“这才是爸的乖女儿,这些年没白疼你。不过一一”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为了防止你耍花招,我给你半个月时间。半个月内必须拿到机密,否则,就别怪我把所有事情告诉顾识弈。到时候,顾家掌权人的惩罚,可比我严厉多了。”明明室内的温度开得极高,诸愿却觉得浑身寒冷,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
诸世青抬腕看了看手表,语气又变得冷淡:“我还有别的事,你走吧。诸愿转身离开,来时的忐忑变成了此刻的沉重,双腿传来的酸痛提醒着她,方才她一动不动地站了将近半个小时。刚拉开包厢门,身后忽然传来诸世青带着疑惑的声音:“你没吃助孕药?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静?”
诸愿拉门的手猛地一僵。
一定是陈秘书跟诸世青说,顾识弈喜欢她,所以诸世青才会以为是她没吃助孕药,而非她根本没和顾识弈同房。
她不可能说出真相,只能转过身,比划着手语表示自己吃了。可诸世青看了,脸上没有丝毫喜色,反而露出浓浓的嫌弃,骂道:“没用的东西。”
诸愿一出包厢就径直去了洗手间,对着水槽"呕”地一声吐了出来。她没吃晚餐,自然吐不出什么东西,只有酸涩的胃液灼烧着喉咙。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刺激得她一个激灵,那些委屈、愤怒、无助的情绪消散,脑海里只剩下“冷”这个字。
她又接连扑了几把冷水,直到彻底压下心头的纷乱,才抽了纸巾擦干脸,整理好衣襟,确保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走出洗手间,刚拐过走廊尽头,诸愿的脚步顿住。她看见了顾识弈的大伯顾城文。
他的妻子苏晚娘家已经破产,一向以老实本分示人的他,此刻却抽着雪茄。烟雾缭绕中,身边跟着两个点头哈腰但衣着不菲的男人,一看身份就不简单。
诸愿心里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她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的电梯,不知道顾识弈是不是还在车里等她,会不会等得不耐烦先走了。
走出餐厅,诸愿已经做好了打车的准备,却一眼看见门前泊车位上停着顾识弈的车。
她走上前,打开副驾,看见顾识弈正在驾驶位上敲电脑,指尖在键盘上飞快跳跃,似乎在处理公事。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副驾上,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竞然多了一大捧鲜艳的红玫瑰,与车内的清冷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