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在暗示着什么。李邺哪里猜不出她的意思,于是只得顺水推舟道:“刚好买了猪肚、南瓜、豌豆,哦,还有一些牛肉,你可以做一道胡椒猪肚鸡,一道金玉南瓜盅,夕加一道焖牛肉。”
祝云早讶然之中透露出几分紧张,连忙低声问道:“你在哪里买到的牛肉?”
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牛仍然作为主要的劳动力之一,始终被用以耕作农田,很少被当做食材使用,故而在听到李邺说牛肉时祝云早颇感惊讶。李邺如实答道:“不是买的,是你表兄送来的,说是家里的牛前几日不慎跌伤了,叫兽医去瞧过后,发现摔得太重已经没法医治了,耗到今日到底是咽了气,这才忍痛杀了,在你门前站了一上午没瞧见你人,听别人说才知道你参赛来了,刚巧我和李二回来,他便暂放我家了。”祝云早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她还猜想是不是牛老三为了娶亲铤而走险,将牛给杀了。
要知道,在这个封建时代,平头百姓若是无缘无故擅自将牛给杀了卖钱,少说要吃十个大板子,倘若果真如猜想那般,以牛老三那个年纪,即便身子骨再硬朗,也不免要躺上个十天半月的。
“那便听你的,做一道胡椒猪肚鸡,一道金玉南瓜盅,至于那块儿牛肉嘛,干焖了未免太过可惜,我打算另做安排了,如何?”李邺点了点头,“你请客自是听你安排。”两人正说着,便听得“梆梆梆"的铜锣声再度响起,莫大厨高声宣布道:“蒙诸位父老乡亲厚爱,某受邀至此倍感荣幸,此际我在此郑重宣布,今年迎冬宴的魁首非祝家食肆莫属!”
此话一出,全场先是一片鸦雀无声的静默,旋即在程宽、崔广、李二、小甲等人的大力带领下,台下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这一次有莫大厨的认可,没人再质疑祝家食肆的水平,更没有再对祝云早进行言语上的攻讦,流言蜚语就是这样容易随风倒。而祝云早却没有第一时间加入到庆祝的行列之中,而迅速眯起眼,将两道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射向了台下祝兴文所坐的方向。或许是这两道目光太过滚烫,烫得祝兴文如坐针毡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看起来板上钉钉的时还能出现反转,更没想到今日自己的算盘个个都落空了。祝云早越是盯着他,他便越心虚,他本想就此拉着祝清和灰溜溜地跑了,无奈屋内食客太多,此时又纷纷冲向方才押注的方向,所以一时半会儿挤也挤不出去,只得灰头土脸地原地坐着,而这也正是祝云早想要的效果。她站起身解开禅膊,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昂首挺胸地走向正中央,郑重其事地从莫大厨手中接过了那柄象征着名誉与成绩的银菜刀。莫大厨将手向下压了压,全场食客便再度安静了下来,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个如花似玉年纪的女庖厨。
祝云早原本心底里是有些紧张的,但她一站定,看见李邺、银刀、宋理理以及台下那几张熟悉的面孔时,心里就好像又有底了,她低声清了清嗓子,平静开口道:“世人多言君子远庖厨,可真到了厨艺比试之时,却又会发出质疑,言说一介女流之辈能做出什么一一”
此话一出,顿时换来了满座的沉默。
祝云早此时手里捧着银菜刀,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气势,她走上前站在五色彩绸之下,朗声道:“当今天下,书院是男子的书院,学堂是男子的学堂,建功立业、开疆拓土亦或是纵横捭阖、坐主朝堂亦都是男子所做之事,而女子却只能困于深闺、困于宅院,困于圆囿之内、方寸之间,好不公平。”话及于此,众人的复杂神色中又平添了几分慌乱,嘀嘀咕咕的议论声也再度响起。
有人开始开口反驳:“男主外,女主内,有何不公!”祝云早付之一笑,笑带讥讽:“倘若让女子亦自幼读书习武,走出宅院去寻找更多的选择,你猜她们会不会同男子平分秋色?”又有人不服,小声嘀咕道:“那可夫….……”祝云早当即回怼道:“可今日便是我赢了,并且今日我赢,并不意味着我便是全云溪县最好的厨子,而真正蒙尘的明珠还有无数被埋没在乡野之间的女子。”
台下又有人争辩道:“可这纲常理伦理是自古以来便约定俗成的规则。”祝云早目光如水,仿佛此刻世间一切都会在这双澄净的眼睛里原形毕露,包括那些假借托词的私心,“可那些纲常伦理也尽是男子所定下的规则!就连今日来赴迎冬宴的不也尽是男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