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深处,传来一声轻“咦”。
花痴开继续向前,踏入第二道光幕。
尸山血海。
这一次,不是灼烧,而是冰冷刺骨的寒意。无数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那些尸体中有他熟悉的面孔——夜郎七、小七、阿蛮、母亲菊英娥,甚至还有他自己。他们睁着空洞的眼睛,向他伸出手,发出无声的哀嚎。
花痴开的心脏剧烈跳动。这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更深层的、对失去的恐惧。屠万仞的煞气,已能触及人心的软肋。
他的呼吸开始紊乱,脸色苍白,额角渗出冷汗。
“公子!”小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带着焦急,但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模糊不清。
花痴开站在原地,看着“夜郎七”的尸体向自己爬来,那双曾经严厉又慈爱的眼睛,此刻只剩死寂。
“师父……”他轻声呢喃。
但下一刻,他笑了。
笑得眼眶发红,却依然在笑。
“师父若死,我必屠尽仇敌,再自绝于他墓前。”他对着幻象中的“夜郎七”说,“但在此之前,我不会让你死。所以,这幻象,不成立。”
话音落,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
血雾在空中凝结,化为一个复杂的金色符文——那是“不动明王心经”中记载的“破妄印”。
金色符文撞入尸山血海,如阳光照进黑暗。幻象开始崩塌,尸体化为飞灰,血河蒸腾消散。
第二道光幕,破。
花痴开嘴角溢血,脸色更白,但眼神更亮。他连续破开两道煞门,已窥见屠万仞煞气的本质——那是以自身强大意志为基,引动天地间负面气息,再结合阵法放大,针对人心的攻击。
“还有最后一道。”他抹去嘴角血迹,看向第三道光幕。
无尽虚空。
没有景象,没有声音,没有触感,什么都没有。绝对的虚无,绝对的寂静。
这才是最可怕的一关——剥夺一切感官,将人投入永恒的孤独与虚无。心智再坚定的人,在绝对的虚无中,也会逐渐崩溃。
花痴开踏入光幕。
一切消失了。
他看不见,听不见,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时间失去意义,空间失去边界,自我开始模糊。
这就是屠万仞的“煞”吗?不,这还不够。
花痴开在虚无中“想”。
他想起了七岁那年,夜郎七第一次教他认骰子。粗糙的大手握住他的小手,一颗颗骰子在烛光下转动,上面刻着的不是点数,而是“仁、义、礼、智、信、勇”。
“痴儿,赌之一道,看似赌运,实则赌心。”夜郎七的声音在记忆中响起,“心正,则运正;心邪,则运邪。你父亲千手观音,之所以能成一代赌神,不是因为他能赢,而是因为他从未忘记为何而赌。”
为何而赌?
花痴开在虚无中问自己。
为复仇?是,但不全是。
为证明?或许,但不够。
他想起了这三年来走过的路,见过的赌徒。有人为了一夜暴富,押上妻儿性命;有人为了翻本,典当祖宗家业;有人为了赢,不惜设局害人;也有人,像父亲那样,赌的是公道,是人心,是那一点不肯熄灭的善意。
赌坛如江湖,浑浊不堪。但正因其浑浊,才需要有人去澄清。
“我要开天。”花痴开在虚无中无声地说,“不是成为赌神,而是为赌坛开一片天——一片弱者不被欺凌,强者不敢肆意,赌术回归本心,赌局自有公道的新天。”
这个念头一起,虚无开始震动。
不是被外力震动,而是从他内心深处,涌出一股力量。那力量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如黎明前的第一缕光,刺破永恒黑暗。
“这是……”赌坊深处,传来屠万仞震惊的声音,“心煞?!不,不对,这是……心光?”
花痴开在虚无中睁开“眼”。
他看见的不再是黑暗,而是光——从他心脏位置涌出的,温暖而坚定的光。那光迅速扩散,填满虚无,驱散孤寂,重塑感知。
他重新看见了自己的手,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感受到了脚下的地面。
第三道光幕,如琉璃般碎裂。
花痴开一步踏出,已站在赌坊内部。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高约十丈,穹顶上镶嵌着无数夜明珠,排列成星辰图案。地面是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倒映着穹顶星光。空间中央,是一个直径三丈的圆形赌台,台面以白玉制成,边缘刻着复杂的煞气符文。
赌台对面,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披黑袍,黑袍上绣着血色煞纹,面容藏在兜帽阴影中,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没有眼白,完全是漆黑的,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他坐在那里,就像一座山,一片海,一股凝聚了无数血腥与戾气的风暴。
屠万仞。
“花千手的儿子。”屠万仞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石摩擦,“你比你父亲,更有意思。”
花痴开走到赌台前,与屠万仞隔台相对。小七和阿蛮跟进来,站在他身后三丈处,警惕地环顾四周——赌坊四周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