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处说话的情形,虽只是寻常交谈,却让他心头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
如今自己主动示好,她竟敢拒绝?
他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冷,索性将话挑明:“四姑娘何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们能给你的,”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空着的主位,“我都能给。甚至能给得更多更好。”
这话已近乎直白的宣告和占有,带着控制欲。
郁澜捏着棋子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没有接话,只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棋盘,轻轻落下一子:“世子爷,该您了。”
裴戬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下更觉烦躁,随手便将黑子落下,位置却并非最佳。
郁澜似乎并未察觉他的情绪,也不再说话,只专注地盯着棋盘,一步步沉稳布局。
她的棋风竟不像她外表那般柔弱,反而带着一股韧劲和暗藏的锋芒。
时间一点点过去,棋局渐近尾声。
裴戬本就心思不属,加之有意相让,竟真让郁澜的白子逐渐占据了上风。
终于,郁澜落下最后一子,声音平静:“世子爷,承让了。”
她赢了。
裴戬看着棋盘上明显的败局,脸上却没什么意外或懊恼的表情,反而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四姑娘好棋艺。”他这话说得轻飘飘,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对郁澜而言,这胜利却意义非常。她竟然赢了裴戬!
虽然不知他出了几分力,但这份胜利,实实在在地在她心里注入了一丝勇气。
或许,她并非全无抗衡之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三皇子墨源处理完事务回来了。他一进来便笑道:“看来这局是澜妹妹赢了?果然厉害!”
他走到近前,看了一眼棋盘,便对身后侍从吩咐道:“去将本王书房那副云子棋盘和暖玉棋子取来。”
侍从应声而去。墨源对郁澜温和道:“早就说好的,赢了便送你。这副棋子质地极佳,你定会喜欢。”
若是片刻之前,郁澜或许会欣喜接受。
但此刻,她却敏锐地感觉到身旁裴戬的目光骤然冷了几分。她想起他方才那句“他们能给的,我都能给”以及明确的反对。
电光火石间,郁澜心头已有了计较。
当侍从将那副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棋盘棋子捧来时,郁澜却站起身,对着墨源深深一福,语气恭敬而疏离:“殿下厚爱,臣女感激不尽。但此礼太过贵重,臣女实在不敢接受。”
墨源一愣:“这……本就是答应你的彩头,有何不可?”
郁澜抬起头,面色坦然,理由冠冕堂皇:“殿下恕罪。殿下乃天潢贵胄,臣女不过一介臣子之女,男女有别,更何况殿下尚未大婚。若臣女收了殿下如此重礼,恐于殿下清誉有碍。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臣女万死难辞其咎。”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全然是一副为三皇子着想的模样。
墨源闻言,倒是笑了:“澜妹妹多虑了,不过是一副棋子……”
“殿下,”郁澜态度却异常坚决,“礼不可废。还请殿下收回成命。”她说着,眼角的余光却悄悄瞥向一旁的裴戬。
她拒收三皇子的礼,一方面确是因裴戬之前的威胁而心生惧意,想借此讨好安抚他;另一方面,也未尝没有一丝试探。
她想看看,自己是否能让他满意,是否能稍稍牵动他的情绪。
裴戬坐在那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脸上没什么表情,只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
郁澜的这点小心思,在他眼里简直如同透明。
他自然乐见她拒绝墨源的礼物,但仅仅源于一种所有物不被旁人沾染的满意。
而对于郁澜这份刻意为之的,心底反而升起一股更深的厌烦。
他厌恶这种自作聪明的心机。
墨源见郁澜坚持,也不好强求,只得让人将棋盘又收了回去,嘴上还叹道:“罢了罢了,你说得也有理。倒是本王考虑不周了。”
又闲话了几句,郁澜和一同前来的堂妹郁潇便起身告辞。
墨源客气地让侍从送她们出府。
裴戬也站起身,淡淡道:“殿下,臣也告退了。”
三人一同走出偏厅。刚一出门口,裴戬的态度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方才在厅内至少还维持着表面客套,此刻却连那点客套都懒得装了。
他仿佛完全没看到走在前面的郁澜,脚步加快,直接越过了她,却对稍稍落后半步的郁潇露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潇姑娘今日怎么也得空过来了?方才在厅内都未曾好好说话。”
郁潇受宠若惊,连忙答道:“回世子话,我是陪四姐姐一同来的。”
“哦。”裴戬淡淡应了一声,仿佛才想起郁澜这个人似的。
他继续与郁潇说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问些晋国公府花园的景致,语气轻松自然,却将真正的郁四姑娘彻底冷落在了一旁,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郁澜跟在他们身后半步的距离,看着裴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