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抬手,示意在场的官员与内侍都退下。待众人尽数离开,厅门缓缓阖上,他俯身,亲自去扶沈青萝,语气里满是急切与担忧:“青萝,先接旨,其余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抗旨的后果太严重,我不能让你冒险。”
沈青萝却没有起身,她抬眸,目光平静得像一柄刚刚出鞘的刀,锋芒毕露:“我若接旨,便是认了‘女子嫁人即归宿’的宿命,从此只能困于后宅,相夫教子,再也无法实现心中抱负;我若拒旨,才是把赌注押在天下,押在你能为苍生带来改变的可能上。萧执,你懂不懂?”
萧执半跪在地,与她平视,眼底布满血丝,声音里带着他生平从未有过的祈求:“你要天下,我替你去打;你要无饥,我替你去征粮;你要女学,我替你向朝廷上奏&bp;——&bp;可你,先成为我的妻子,好不好?我想护着你,不想让你独自面对这些风雨。”
这是他第一次,放下所有的骄傲与身段,用近乎卑微的语气恳求一个人。
沈青萝却笑了,她的指尖轻轻点上他的胸口。那里隔着冰冷的铁甲,却仍能清晰地触到心脏的狂跳,感受到他的紧张与在意。“不好。”&bp;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要你带着天下人来娶我,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娶的不是一个依附于你的附庸,而是一个能与你并肩而立,共同守护天下的人。而不是用一纸圣旨,将我束缚在‘萧夫人’这个身份里,失去我自己。”
四、未时,沈家老宅
沈家老宅的堂屋里,三个孩子排排坐在长凳上,小脸上满是担忧,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走进来的娘亲。大宝紧紧攥着手中的《屯田策》,书页被他捏得皱起,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娘亲,拒旨……&bp;是会杀头的,我们……&bp;我们会不会有危险?”&bp;他虽年幼,却也知晓抗旨不遵的严重性,心中满是惶恐。
二宝把自己亲手制作的机关盒紧紧抱在怀里,小眉头拧成一团,小脸阴沉得像要下雨,语气却异常坚定:“我连夜造连弩,安装在院墙四周,再设置几个陷阱,若是有人来抓娘亲,我就用机关对付他们,守住咱们的家。”&bp;他向来沉默寡言,却总能用行动表达自己的决心。
三宝抱着那只萧执送的毛绒龙玩偶,眼眶红红的,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娘亲,我们……&bp;我们不要萧叔叔了吗?萧叔叔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bp;在他心里,萧执是能陪他玩、给他买糖画的好叔叔,他不想失去这份温暖。
沈青萝蹲下身子,将三个孩子紧紧搂进怀里,感受着他们小小的身体传来的温度,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们要萧叔叔,但不是现在。娘亲想让你们知道,女子并非只能依附男子而活,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可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个人之乐而乐;可以先考虑苍生福祉,再顾及自身情感。若今日我因为畏惧皇权而妥协,接受了这桩婚事,他日你们又如何能挺直脊梁,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去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呢?”
她轻轻抚摸着三个孩子的头,目光望向远方,语气里满是对未来的期许:“记住,我们头顶没有永远的天,只有需要我们自己去创造的更高的天;我们脚下没有现成的路,只有需要我们自己去开辟的更远的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坚守本心,不轻易妥协。”
五、申时,行辕书房
萧执独自坐在书房里,面前的案上摆着那枚被分成两半的虎符,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虎符上,却照不进他眼底的深沉。暗卫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地禀报:“主子,京中急报&bp;——&bp;废太子余孽与部分盐商勾结,已将折子递到御前,参奏沈夫人‘妖言惑众、抗旨不尊’,请求陛下严惩沈夫人,收回盐井经营权。”
萧执的指腹反复摩挲着虎符的裂齿,冰凉的铜质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渐渐平复。良久,他低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狠劲,也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她抗旨,本官便抗天下。谁敢动她,便是与我萧执为敌。”
他抬手,将两半虎符重新合拢,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下去&bp;——
一,以本官帅印为凭,调动北境三十万兵马,务必在入冬之前结束战事,平定胡骑之乱,还北境百姓一个安稳;
二,传信给户部、工部、礼部三部尚书,限他们三日内呈上‘均田制、女学设立、废除贱籍’的具体条陈,若逾期未能完成,或是条陈敷衍了事,一律按抗命论处,斩立决;
三,本官要亲自上折,请求皇帝立下誓言,终身不再加征盐课,减轻百姓负担,并且在十年之内,将天下田亩的租税减免三成,让利于民!”
暗卫闻言,脸色骤变,骇然抬头:“主子,您这是……&bp;是以兵谏?此举太过冒险,若是触怒陛下,后果不堪设想啊!”
萧执抬眼,眸色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坚定的信念:“不,这不是兵谏,是以山河为聘。我要让陛下知道,我萧执想要娶的女子,值得我为她倾尽所有,值得这天下为她做出改变。我要给她一个配得上她的未来,而不是让她屈从于皇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