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应门,看见她,也没藏住声音里的哽咽,“乔小姐、叶先生、孟先生他们听说您回来,早早在家里候着了。当初不辞而别,郁雪非对乐团和商斯有都有交代,偏偏这些朋友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曾想他们不计前嫌,还会在这关头相聚于此。她鼻酸得厉害,眼角溢出湿意,又飞快抹去。如她第一次来这座院子一样,绕过汉白玉照壁,由抄手游廊往里走,穿过竹影掩映的院落,来到休息室外。
隔扇门推开,三两而坐的人还是那些人,只是从前多半围坐谈笑,如今各人面上都是一样的凝重。
郁雪非不及开口,乔瞒先扑上来抱住她,“小郁老师,你总算回来了!”那些一路上忐忑着准备的见面语,此刻全都烂在了肚子里,只剩满腔的悔意,以及一丝缓缓回甘的庆幸。
“你走的这一阵,乔瞒瞒可惦记了。"叶弈臣说,“听说你回来,她第一个跑来这儿,还把我们都叫了来。”
郁雪非回应了乔瞒的拥抱,轻轻拍拍她的背,“对不起小乔,我…“没事儿,你什么都不用说,回来就好。"乔瞒的杏眼蒙了一层雾气,“现在川哥正在接受审计调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尽管我们不相信他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但到底夜长梦多,就怕回来以后什么都没了。”世间荣华莫不如是,眼见他起高楼、宴宾客,可楼塌了那一瞬,阗然无声,轰然的余威都在世人心间。
她坐下来,听在座者谈论如今的局势。
商家这回遇到了大麻烦,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就算最后没落什么罪,也会因此剥一层皮。几乎是老爷子刚走没多久,失去这一层保护,那些蠢蠢欲动的脏心思就藏不住,汹涌而来。
谢家远庙堂,能帮衬的地方不多;叶家沾亲带故,多多少少会出些力气,但到底不在这次的核心岗位,劲使不对地方。至于乔瞒、秦穗、孟祁、萧渝章,更是有心无力。唯一能帮得上忙的算是高政,但一看商家大势已去,他火速划清界限,生怕被牵连。
“提起这孙子就来气,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到关键时候倒靠不住了,真是白吃我那么多顿饭!"孟祁忍不住破口大骂,“哪怕假装帮点忙呢?跑得比谁都快!”
“好了,骂他有什么用?也算借此看清一个人,是好事。”秦穗倒是意外地冷静,“雪非姐,其实这件事并非毫无办法,只是川哥当时并不接受……郁雪非眉心一跳,“你说就是。”
“朱麟正有很大的话语权。”
谁不知道两家将结秦晋之好,若非郁雪非的出现,作为儿女亲家,朱麟正无论如何都会帮这个忙。
可当时郁雪非出国,商斯有一系列变故闹得沸沸扬扬,朱晚筝就算再不计较,传出去的话都有损她及朱家的颜面,形势一下就复杂了起来。眼下真要朱家帮忙,要么是商斯有履行婚约,把朱家丢的脸面补上,要么,就是有更好的利益交换。
显然后者是商家无法提供的,所以只剩前一条路。但商斯有就是不肯,宁愿玉石俱焚。
郁雪非越是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越觉得什么都听不见。耳朵里嗡嗡鸣响,脑子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遥想去年时,她还因为朱晚筝的挑衅电话难过,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拦在他们面前的,还是朱小姐。
然而这次却怪不了她。
朱晚筝有什么错,在这场风月博弈中,她也落得满盘皆输,最后竟不知,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曾经的点滴渐渐浮现在眼前,最后匆匆掠过,定格在唯一一次去府右街大院时,朱晚筝在檐廊下投来的目光里有一隙稍纵即逝的不忍。郁雪非心意一动。
或许朱小姐没那么厌恶她,甚至可能有点同情,这就是她的机会。时机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从前怎么也放不开的一双手,如今却在世事蹉跎间悄然无声地分开了。
深思熟虑后,郁雪非下决心说,“我去找朱晚筝谈谈,看看会不会有转机。”
“你找朱晚筝?"乔瞒惊讶地瞪大了眼,“这真能谈下来吗?”“从加拿大回来之前,我与商斯有已经和平分手了,之后我可以离开北京,至少不再是朱小姐的麻烦。”
她没有别的筹码,只能用自己当条件,去与朱晚筝交换好处,“总归要试试吧,万一呢?”
孟祁叹了口气,“哎,当初看着你和川哥那样,哪想着会落得如今这个结局?”
一向潇洒的秦穗沉默良久,兀自红了眼眶,“你才回来又要走啊,这回去哪?又跑到国外吗?”
“不,我可以回家呀。"郁雪非笑着说,“好像没跟你们提过,我家在林城,夏天非常凉爽,欢迎来避暑玩。我回去以后,当个琵琶老师教教课,也蛮好的。话虽如此,郁雪非心里很明白,如果她真是因此回到林城,这些人估计很难再见了。
当初她说把商斯有还给北京,他们桥归桥路归路,不就是这样的结局吗?如愿以偿。
真的挺好的。
那天几人围坐到夜深,把人送走后,郁雪非穿过月洞门,来到后院。天边悬着一轮圆月,不算全满,但是也有个八九分,将盈未盈的状态,皎洁的素晖洒下来,把地上照得白且亮,像下过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