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丽芬开玩笑说,不该喊他俩来帮忙的,风头全被抢了,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俩结婚。
郁友明笑着附和一句就是。
原本无心之谈,没人真听进去,倒是郁友明被这句话点清醒了,开始琢磨,这恩人似乎对他们家太好了点。
在郁雪非换托盘的间隙,郁友明问,“非非,你说这恩人资助小烈,不能图点其他啥吧?”
郁雪非心头咯噔一下,手没拿稳,洒了半盘葵花。她正要弯腰去捡,被郁友明拦住,“没事,等一下有人收拾。你跟爸爸说真话,人家是不是喜欢你?“哪儿的事,就算真喜欢也长久不了。"郁雪非苦笑道,“回头再跟您说,他啊,身份金贵着呢。”
她折返回迎宾席,顺手给几个亲戚家的小孩发了糖,收礼的桌前人头攒动,隐约听见对话声传来一一
“您叫什么呐?”
“陈淑群。”
“哪个淑哪个群?”
“淑女的淑,群瑶的群。”
“群众的群?”
“群瑶!你没得看过吗,情深深雨蒙蒙那个群瑶!”“噢,您说琼啊!一个王字儿一个京,对不对?”“对喽,你这小伙子看着一表人才,没啥子文化啊!”商斯有估计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他这个从小讲标准普通话的人,也会被人嫌弃听力不好不懂人话。
一想到这,郁雪非没忍住噗嗤一下。
人声鼎沸,偏偏他还能注意到她的轻笑,扬声喊过来,“别笑了,来给我翻译。”
她站过去,模样十分温柔,问眼前的大娘,“您叫什么呀?”“黄秀云。”
商斯有会意,“白云的云?”
“不是,光荣的荣,对吧?”
大娘笑着点头,“对,光云的云!”
商斯有无声叹口气,提笔写了名字,又核对礼金数。他彻底被林城的方言打败了。
之前与郁友明说好的在婚礼上表演《春江花月夜》,郁雪非也并未食言。她去乐行租了把最好的琵琶,却怎么弹都觉得不尽人意。原以为是指法生疏,后来才发现,是由奢入俭难。
就像先时沈瑜说的,习惯了好琴,很难再向下兼容。她这个演奏也就是烘下氛围,并不耽误大伙儿吃饭,可即便如此,大部分人还是停下筷子,仔仔细细地看完了。
无他,赏心悦目耳。
商斯有的坐席就在郁友明旁边,是他特意关照的重要位置,看郁雪非演奏时,被酒灌得微醺的父亲还是忍不住得意,对商斯有说,“我这个女儿啊,为了学琴真是吃尽苦头,小时候她妈妈盯着她练习,一边哭一边弹,指尖总是磨破,但即便如此也不休息,那时我总说,学琵琶太苦了,要不算了吧,她却摇头说要学,可坚定了!”
“你别看她文文弱弱的,主意大得很,自己笃定的念头,谁都劝不动。之前我们家里出事,她硬是咬咬牙一边照顾家里一边准备考试,有人就劝她,家里都这样了,你留在林城方便照料,她不。她不会卸下家里的责任,也不会罔顾自己的想法,就算迟点、慢点,也是不做不罢休的。”郁友明说得兴起,商斯有也就那样听着,唇上挂着浅淡的笑,想的却是她想离开他的事情,一旦动心起念,便不撞南墙不回头,是么。他心里有些堵,抬起桌上的小酒杯,兀的闷了下去。郁友明看了他一眼,又无声地拨开眼风。男人喝闷酒的动静都如出一辙,他怎会看不穿。
他舔了舔唇,犹豫片刻,继续道,“恩人,我也是喝了酒嘴上没把门的,想到什么说什么了。其实跟你讲这些,是想说我们非非长大以后吃了许多苦头,能得到你的帮助,这份情谊她必定会铭记于心的。我们家懂感恩戴德,往后你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可能开口。”
早年在生意场打转给郁友明浸润了一身江湖气,比起商斯有平日周旋那些文绉绉打官腔的人来说倒更诚恳。他听罢放下杯子,笑意依旧半浅不深,“您是长辈,受您一口一个恩人不合适,可以的话就叫我小商吧。”“行,小商也行。”
“我有件事倒很好奇,江烈与你家非亲非故,怎么你们肯对他这么上心?”“这不是造了孽么…“郁友明叹了口气,“非非没跟你说过?”“没有。”
“她不肯说有她的道理,回头等她愿意了就跟你说了。”探听失败的某人只好抿了口酒掩饰尴尬,“好吧。”郁友明又想起今天见缝插针问郁雪非商斯有什么来头时,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涩,忽而想到什么,又开口,“你是不是挺喜欢我们非非?”女儿有点什么喜欢憋着不说,没想到当爹的倒是磊落。商斯有怔了一瞬,点头笑道,“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那我知道了,她不想跟你说,是怕被你看轻。“郁友明正了正身形,“叔叔给你打个预防针啊,她是个好姑娘,能挺过那么坏的时候,还能大大方方站在你跟前得到你青睐,就说明那些传闻不足以影响她本身好坏。”流淌的乐声中,他细细品鉴着郁友明的一番话。其实如果他有心,完全可以派人去调查,真相立马能水落石出,可是他没这么做。所以刚才那么问,也只是顺嘴一提,郁友明不讲也没什么,反倒是后面那段长篇大论的预防针,让商斯有觉得峰回路转-一郁雪非怕他看轻自己,那至少说明,对他还有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