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没多大事。”
“我是说,谢谢您照顾我爸。”
何丽芬刚把门拧开,听到她的话脚步一顿,微微别了点头,“谈不上照顾,人老了,就想搭个伴,我们也算各取所需。”“我知道我爸腿脚不好,大部分时候还是您比较辛苦。”何丽芬笑笑没说什么,把围巾拢好,跟她道了句别,“再不去要晚了。非非,我先走了啊。”
这回她真走了,留郁雪非一个人默默吃饭。平心而论,何丽芬在家务事上的确做得无可挑剔,用俗套的话来说,她是个过日子的女人。
这是从前朱琼并不具备的品质。
朱琼美貌出众,心气也高,十指不沾阳春水,嫁给郁友明就是看中他有物质托底,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可以继续追求自己的艺术理想。而何丽芬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格,相较而言那么暗淡朴素,像繁花落尽后的一片颓然。可她宁静、厚重、包容,如土如石,蕴藏着无限的能量。或许她真的能成为郁友明的好伴侣。
他们才像是一类人,没有耳鬓厮磨,没有缱绻情话,却在细水长流的岁月里共白头。
不合适的人,终归会被时间的长河冲向不同的支流,自此渐行渐远。譬如她与商斯有。
大
郁雪非在家歇了两天后,去郁友明的小店里帮忙。眼下这个网络购物格外发达的时代,出售商品早已不是小烟酒店的主营业务,取放快递才是。郁雪非自告奋勇揽下了这个活计,学着入库取件,上手极快街坊看他店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个漂亮姑娘都好奇,郁友明骄傲地给她贴上标签,“我闺女,好看吧!”
“长这么大了?”
“你闺女还好没随你,不然哪能这么美!”郁友明听到揶揄也不恼,笑呵呵一股脑全应了,“她不光漂亮,还能弹得一手好琵琶,在北京工作,难得回来一趟。”“好福气啊老郁,姑娘这么有出息!”
“过奖过奖。”
听到这些时,郁雪非忙着用记号笔在包裹上写编号。有时候打印出来的标签太少不好查找,郁友明和何丽芬老了也有些远视,她便在力所能及地范围内,给二老添些便利。
从北京逃回林城,最初那两天会觉得有点太落寞,但习惯下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原本她以为自己会不适应有何阿姨的生活,会害怕看到那些痛苦记忆中出现的面孔,可是都没有。
她在小城的慢节奏里,一点点找回自己的步调。商斯有始终没有联系她,哪怕是责问都没有。他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甚至仿佛最初他们就不曾遇见,连郁雪非也有些恍惚,难道北京的一切,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么?
如果她没有离开林城,或许就一直过着这样平淡的生活,日复一日,直至行将就木。
如果没有遇到商斯有,没有感受过如此大开大合的爱,或许就会等到年纪差不多,找个门当户对的人草草余生。
如果……
唇齿一碰,最容易脱口而出的是这俩字,然而世道蹉跎,最难实现的也是这俩字。
商斯有身体力行地告诉她,郁雪非是不甘心这样平庸的。他的存在本身就惊心动魄。
那天夜里气温骤降,郁友明的腿痛犯了,走路都踉跄得厉害,郁雪非见状,叫何丽芬赶快陪他回家休息,自己顾店。“一个人能行吗?”
“能行,这几天我基本都摸熟了。”
“要不关门得了,你一个小姑娘,我不放心。”郁雪非温声安慰他,“爸爸,周围邻居都来驿站取快递,关门早了他们也不方便。再说旁边就是派出所,能出什么事?”虽然松了口,郁友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叮咛,啰啰嗦嗦提点好半天,总算肯回去。她回到柜台后面,打开小暖风炉,开始看手机上学生发来的练习视频。悬在门口的感应铃响起了“欢迎光临"的提示音,郁雪非忙着分析问题,并未抬头,只是扬声问,“取快递还是买东西?”对方给出第三个选项,“找人。”
几乎是在听清这句话的瞬间,她浑身的血液停止流动,整个人僵得像是原地石化。
太过熟悉的声音、语气、腔调,简直不留任何缓冲机会,让她笃定除了商斯有,不可能有别人。
柜台前笼下一另影,连带着他身上的檀香一并奉送。不知是否因风尘仆仆,少了往日的持重与庄严,反添几分肃杀。郁雪非屏息凝神,听见他说,“非非,走了这么久,也该消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