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从们步履轻缓,说话低声细气,一切与他们认知不一样。
阿沅那双惯于在山林间辨识方向的眼睛,在这里几乎要看花了,阿峯沉稳的脚步,踩在光洁的石板上,也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阿峯,你瞅瞅那个亭子,咋修得凭个高哩?"阿沅下意识地拉着阿峯的袖子,小声嘀咕。
“莫要乱指,"阿峯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偶尔经过的,衣着体面的侍女,“这里不一样。”
他们那带着浓重巴地口音的官话,在南郑人听来既陌生又有些搞笑。青禾吩咐阿沅去取些点心来。阿沅听明白了,连忙应了一声:“要得!”旁边一个正在擦拭廊柱的小侍女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虽立刻掩住了嘴,但阿沅的脸瞬间就红了,低着头快步走开。府中一些仆役眼神中看他们都有些讶异或好奇,这让他们愈发敏感和慌张。阿沅往日如山雀般清脆的声音低了下去,阿峯本就沉默,此刻更是惜字如金,生怕说错了惹人笑话。
青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心中那点因新人到来而产生的微妙危机感,反倒淡了些,她寻了个机会,对刘昭禀报:“殿下,阿沅和阿峯初来乍到,对府中规矩和官话都还生疏,是否要奴婢先带他们一段时间,熟悉一下?”刘昭自然也察觉到了两个孩子的拘谨。她召来阿沅和阿峯,看着他们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面前,温和地笑了笑:“不必慌张。南郑与巴地风俗不同,慢慢习惯就好。你们说家乡话我们也听得懂,官话可以跟着青禾慢慢学,规矩嘛,情了便好,不必过于拘束,失了本心。”
她顿了顿,看向阿沅:“阿沅,你就给我收拾书籍,伺候笔墨一起读书,闲暇时也可去府中花园看看,那里也有些花草,或许你能认得。”又看向阿峯:“阿峯,你也一样,读书之外,跟着周煤将军熟悉一下府内外的警戒布防,平日就在外院当值。”
毕竞他们又不是真给她当仆从的,这是自己的班底,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是她伴读这些。
刘昭看着眼前这对虽然努力适应,却仍难掩局促的巴地儿女,心中思忖。“阿沅,阿峯,“刘昭目光温和地看着他们,“你们可知,在中原之地,人皆有姓氏,以明血脉,别亲疏?”
阿沅和阿峯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在巴地,他们多以山水,村寨为名,或是父母随口呼唤的乳名,并无姓氏观念。
阿沅老实回答:“回殿下,我们巴地好些寨子,都不太讲究这个。大家都叫我阿沅。”
阿峯也点头附和。
“阿沅,阿峯,你二人既入太子府,便是我身边之人。阿沅、阿峯之名,灵动亲切,可保留。然,大丈夫行于世,岂可无姓?”她微微停顿,见两个孩子都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