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五十一章
几日后,青渡便打听到了巡按御史的身份。巡按御史并非常设官职,以防官吏与地方势力勾结,这样的职位通常是一年一设,且这等苦差事,担任的官员品级向来不高,从八品到五品都有,青艘根据账册中的时间,从延徳十八年开始,找到了前后五年代天子巡狩的巡按御史。李繁宁没有瞒着沈骤,一早就让人去衙门请他。奈何沈骤今日不当值,衙吏绕了一圈才在沈家找到人。当时沈骤正懒洋洋坐地在池子,一边钓鱼一边和沈琅插科打诨,自打沈骤从行宫回来养好伤后就鲜少着家,一天天的比沈泊易还忙。沈琅忍不住讥讽他,“不知道还以为你当了什么大官呢。”
沈骤哼笑一声,左耳进右耳出,也不理会沈琅。沈琅被他这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呛了一下,也跟着哼一声。正这时,管家领着执鸾司的衙吏前来,沈骤便知李繁宁那里有新进展,跟着就要起身离开。沈琅终于憋不住,叫住他,道:“喂,我劝你不要插手执鸾司的案子,小心小命不保!”
沈骤挑了下眉,合着这小郎君在旁边磨磨唧唧半天是要关心他,于是笑说:“我向来命大,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
沈骤往远处抬了抬下巴,沈琅顺势看过去,就见自家母亲提着鸡毛掸子过来了。
苍天,那是来逮自己读书的!
沈琅咬咬牙,拂袖道:“哼,你死不死无所谓,别连累我们!”小郎君说罢急匆匆跑了,沈骤看着钟氏手里的鸡毛掸子倒吸一口气,也疾步去了。
到了执鸾司,李繁宁站在案台上斟茶,她的手很稳,茶水自壶口均匀倾斜,将茶盏递上前,“喝口水。”
沈骤接过来,“公主肩上的伤好点了吗?”“嗯,早就好了。"李繁宁道:“让青腹说给你听。”青渡这才上前,递上一张名单,说:“按那两本账册的时间段,朝廷共派出去五位巡按御史,这五年官员升迁降黜,流动巨大,眼下这些人里只有两位还在御史台做官,品级都不高,只是从七品的殿中侍御史,另外三位前两年考绩太差,都被降黜到地方了。”
青渡说罢一顿,“巧的是,这两位殿中侍御史中的考绩也不太好,眼看着要垫底,恐怕过了今年,这御史的位置也坐不稳。”这不免让人想起当年那些随李业衡回来的兵士,也是因为种种原因被贬到皇陵,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回到长安。
李繁宁道:“总共是五个人,要想知道太傅究竟有没有问过话,抓来审一审就知道,但是这么一审,案情进展就瞒不住了,可若拖得太久,消息一旦泄露,给了他们串供的时间,便更棘手了。两害相权,我只能选择先下手,人已经单独关押起来了。”
沈骤认同李繁宁的做法,但他有顾虑,“无凭无据地捉拿朝廷官吏和地方官吏,若没个说辞,只怕御史台会给公主施压。”李繁宁却道:“谁说我是无凭无据。”
青渡解释道:“公主在这些人的住处搜到了些危害社稷的禁书,特将这些人捉来盘问。”
沈骤便知自己多虑了,执鸾司抓人并不需要什么真凭实据。他问:“公主打算怎么审?”
“先礼后兵,一个一个审。"李繁宁拿起托盘上的一小块砚台,“会研磨吗?沈骤垂目看她的指尖,忽然一笑:“会。”今日没有太阳,天色正阴,铁窗外也透不出几缕光线。审讯案上多点了几盏灯,李繁宁铺开状纸,沈骤站在一旁,扶着砚台的手指指节清瘦纤长,李繁宁用镇纸抚平纸页时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沈骤不是执查司的人,本不应出现在这里,他用一句牵强的说辞强行插手这桩案子,但李繁宁不想让这张脸在这桩案子里太过张扬。
她把右手边的灯灭掉了一盏,沈骤脸上的光瞬间黯淡。趁人还没带到,李繁宁轻声道:“累了的话坐一会儿。”沈骤没有抬眼,砚台在他指尖打转,很快就晕开了一滩墨水。这双手,好像生来就是握笔墨纸砚的,他说:“公主,我也不是纸糊的。"<1“哦。“李繁宁神色自若,又听他问:“五个人,公主为什么最先提审马昌吉?”
“因为他胆最小。"李繁宁道:“这个马御史有轻微口吃,原本还好,只是个八品小官,负责整理御史台的文书卷宗,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忽然将他调到殿中侍御史这个位置,看似升到了从七品,可对他来说却费劲得很。”殿中侍御史负责在早朝时维护秩序和礼仪,一个口吃的官员,可想而知是什么情形。
怪不得考绩能差成这样,不得不说背后的人真是费心安排了。两人说话间马昌吉就被带到了,果然如李繁宁说的那样,一看到刑讯架,他立马就哆哆嗦嗦起来了,“公、公主,下官对天、对天起、起誓,那些危害社稷的禁、禁一一”
“马大人。"李繁宁终于忍不住打断他,“我知道那些书不是你的,我找你来,问的是另一桩事。”
“什、什么事?”
“大人先请坐。"李繁宁温声道:“三年前谢太傅找过大人,应该是询问大人多年前做巡按御史,到梓州稽查一事,不知大人可还记得,当日是如何回复太傅的?”
马昌吉屁股刚沾了椅子就惊弹而起,“下、下、下官不知公主所、所一一”“潘大人可都已经如实说了。"李繁宁撂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