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五十章
不熟悉的地方,李繁宁夜里几乎没有睡熟,翌日她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但出来时却发觉沈骤已经离开。
榆娘见她眼神落寞,笑说:“坊门一开他就走了,大公子其实很少在这里夜宿,他如今有了身份,宵禁也来去自如,只是怕被人拿住了滥用私权的把柄,平日行走很谨慎。”
李繁宁点了点头。
榆娘又问:“公主肩上伤好些了吗?”
“已经不疼了。"李繁宁道:“劳白大夫费心。”“公主客气了。“榆娘摆正碗筷,道:“听说公主食素已久,民女便只备了粥和几个素菜,手艺比不得公主府的厨子,委屈公主了。”李繁宁落座,尝了一口,眉头忽然一动。
并不像榆娘说的手艺不佳,相反,她手艺很好,比公主府的厨子要好不少。昨夜没来得及细看,这会儿借着微亮的天光,李繁宁才发现榆娘把后院的住处打理得很是井井有条。
屋里没有贵重的物件,却处处彰显雅致,窗边摆着一盆雏菊,看起来长势甚好,那是被人用心浇灌过的。
再看榆娘,就像探子打听的消息那样,她的确容貌不俗,长安城里美人很多,但美得清冷脱俗的却很少,这样的姿色,也怪不得她在扬州行医时会处处受阻。她和沈骤站在一起也确实养眼,李繁宁能察觉出榆娘对沈骤并非医患关系,但也并非男女之情,因此两人相处之间那点微妙的熟稔才格外令人费解。李繁宁不是没有查过榆娘的来历,可她的身份很干净,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户之女,早年父母接连病逝,她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从来都没离开过扬州哪里都挑不出错处,可她若真是这样简单的人,又为什么要冒险来帮沈骤。李繁宁低眸静静喝着粥,她从来都没有问,因为榆娘不会答。到底是深宫里养出的公主,纵然那双手沾过血,但她举止依旧娴雅,喝粥都像一幅画,可仔细看,她垂下的眼尾露出了几分漠然的气质,榆娘发现只要沈骤不在跟前,李繁宁身上便会显出一种不动声色的孤冷。好像除了沈骤,这个世上就没有她在乎的人。榆娘看着她,说:“食素虽有好处,但公主身子纤弱,还是得进补的,民女替公主把个脉,再开两副补药可好?”
李繁宁挑了下眉,抬头道:“不必了,多谢白大夫好意,本宫的身子一向由太医调理,没有大碍。”
“是,宫里的太医定是比民女医术精湛,不过太医用药想必顾虑良多,公主若有什么难言之症,民女或许可以帮上忙。”“白大夫心意本宫领了,但本宫信得过太医。”“可一一”
“白大夫。"李繁宁抿了一勺粥,声色已然冷下来,“不必劳烦了。"<1没想到她如此抗拒,榆娘愣了愣,没有坚持。李繁宁回到执鸾司,青渡已经将那些物证都罗列登记在册了。李繁宁的眼神从这些证物里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那枚透亮的羊脂玉上,她捏着玉佩上悬挂的绳子,将其拎到眼前端详,纵然沈骤没有表露,但他昨夜看到这枚玉时分明是有些动容的。
她从前没有见他戴过,是谢川的吗?
“去查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这枚玉的来历。”青渡双手接过,又听李繁宁吩咐,“还有,打听打听,前些年朝中派去梓州的巡按御史是谁。”
“是。“青渡将其交给旁边的侍卫,又说:“公主,内狱提审过婉娘了,供词与孙大人此前交上来的差不多,这人与两桩案子没有直接关联,且三年前便递交过证物,并非知情不报,咱们还要扣着人吗?”“让她认一下账册,无误的话把人放了。"李繁宁道:“然后派人盯住她,我怎么就不信,孙有容能把一个大活人藏这么久不露端倪。”婉娘从内狱出来时神色恍惚,虽然执鸾司并未对她动刑,但那地方夜里鬼哭狼嚎的,血腥味冲天,短短两日她消瘦不少,好不容易回到住处,一推门就看到鹭仙坐在桌案前。
屋舍简陋,鹭仙那身流光溢彩的罩衫实在和此处格格不入。她手上把玩着一只杯盏,盯着杯口那个豁口看,听到声响缓缓转过头来,她笑起来漂亮极了,“回来了?”
婉娘脸色一白,“鹭仙娘子怎么来了?”
鹭仙道:“公主可是找到账册了?”
“对。”婉娘忙点头,“我已经按照你们说的做完了,往后应该再用不到我,恳请鹭仙娘子按照之前说的,放我离开长安。”账册竟然真的在谢宅……
鹭仙晃了下神,随即弯了弯唇,不屑地看向她,“你急什么?我们掌柜的说能保你的命,就是能保你的命。作为兵败案的人证,你既然露了脸,没有蓬菜仙岛的庇护你以为你还能活命?”
“你……"婉娘泫泪欲泣,“可当年那些事我真的不知道,我若有半点隐瞒,当初便不会将证物递交给太傅。”
“我信你,可那些人会信你?”
婉娘怯怯含泪,所以当年谢家被灭门后她便想离开长安,可在躲避官兵搜查时却先被顾宴朝找到,彼时尚未结案,顾宴朝这个名字从未在长安城出现过。男人长的一双俊美的桃花眼,说话语调懒懒,总是笑着,给人一种和善可亲的感觉。
婉娘当日已经走投无路,他说可以保她的命,她便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那之后顾宴朝便在此处替自己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