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总是气不顺,当日李繁宁和亲之事似是在太后烙下了印子,她既恼延徳帝给了她这样危险的权利,也恼李繁宁竞将其伸手接过。
李繁宁自知太后心结由她而生,她不敢走,“祖母…”“公主。"苏嬷嬷道:“太后心里挂念着公主呢,只是舟车劳顿,有什么明日再说吧。”
李繁宁只好道:“祖母,阿宁明日再给您请安。”待李繁宁走远,太后张开手心,里面竞是一滩血。苏嬷嬷赶忙用帕子擦拭,颤声道:娘…”
太后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擦了擦唇角,缓缓落座道:“哀家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可她如今陷在这个局势里,叫我如何能安心?”苏嬷嬷宽慰道:“其实奴婢倒觉得是太后多虑了,这三年来公主将执鸾司经营得风生水起,可见她心性坚硬,与从前大为不同,可惜了是个女子,倘若…“你错了。“太后抿了口水,润过嗓子道:“她能在长安风生水起,是因为圣上想让她风生水起,她和她的执鸾司不过是圣上手里的一把刀。得亏她是个女子,否则圣上不会让她坐到这个位置,她也未必能活到现在。”李业衡就是前车之鉴。
当一个皇帝过于宠信一个皇子,必然引来党派之争,后患无穷,而正是因为有李业衡这个例子,延徳帝才恍然发现,作为公主的李繁宁要比李业衡更好用可利用的下场都一样,都是把他们推向刀山火海,只不过是快一点还是慢一点的区别罢了。
太后叹气道:“皇帝是哀家的儿子,哀家了解他了,天生的帝王心肠,心够硬,也够冷,将来若是哀家不在,没人能护她,她要吃苦的。"<2苏嬷嬷道:“奴婢看公主对圣上倒还是关心备至,这些年父女情深,未必就全然是假,有些事公主不知道倒也好,圣上待她,也能更怜惜一些。”“哀家的阿宁打小聪明。"太后闭了闭眼,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太后又睁开眼,说:“那个沈氏子,找个机会,哀家想见见他。”沈骤坐在园子的食案前用膳,还是那几道他从前惯爱的口味,他吃得不算慢,但很安静,月奴趴在他脚边玩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草,那画面异常和谐,阿采彩抱着托盘在远处看得几乎入迷。
一位年长的侍女拍了拍她的头,“你盯着人看什么呢?”阿彩捂着脑袋“啊"了声,撅嘴道:“看他呀,不知道为什么,他坐在这儿的感觉好像……好像他本来就该在这儿一样,浣溪姐姐,你们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这个人跟公主的老相好当真那么像?”
浣溪又拍她的头,“什么老相好,那是……哎呀,小孩子家家不要问那么多。”
阿彩不服,“明年我就及笄了,青腹姐姐说我长大了就能贴身服侍公主了,我当然要多了解一点。”
“好好好,等你及笄了再告诉你。”
浣溪说罢便下去了,阿彩“诶”了声,不甘心地跺跺脚。那边沈骤已经罢了筷,他拿起巾帕拭了唇角,阿彩以为他用完膳要走,但他没立即起身。庭院有夜风吹来,刚刚泡过药浴的身子被吹得舒坦,沈骤看着园子里摇曳的草木几乎出神。
旧案刚要重审,太后就在此时回来,除了怕宫里生乱,大概也是想给李繁宁撑腰。
此桩案子的重审艰难重重,朝中持反对意见的颇多,太后这一回宫表明态度,首先邝家就会站在公主身后。
天时地利人和,李繁宁仿佛为这桩案子而生的,无论沈骤怎么想将她从中抽离,好像都无能为力。
月奴翻起肚皮睡着了,又过了片刻,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李繁宁仍没有回府,想来这几日她也不可能离宫了,沈骤终于起身要离开。阿彩似乎很舍不得他,眼巴巴地将他送出去,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悬着的心才终于死了。
沈骤的马车七拐八拐,绕了一圈才到仁心馆。难得这个时辰医馆里还有病患,沈骤进门时脚下一顿,榆娘抄写药方时抬了下眸,“看诊?”
沈骤“嗯"了声,坐在看诊位的病患是个女子,脸上有一大块胎记,沈骤不好多看,移开眼说:“风寒,开药。”
“稍候。“榆娘写完药方,递给面前的娘子,道:“照这个方子吃上三日,三日后看病况调整方子。”
娘子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榆娘这才命药童挂上歇业的牌子,阖上门道:“怎么了?”“吩咐下去,找个人。”
沈骤从袖口拿出那张画稿,说实话,他没指望能立马找到这个人,甚至也没指望这个人一定在长安。
实际上梓州旧案随着李业衡走出王宅而重新揭开就已经完成了沈骤计划中的第一步,他原没打算从李业衡的供述着手,甚至于他本可以不掺和执鸾司查案但他不能不知道李繁宁在做什么。
并非是有私心…只是他一手把李繁宁拽进这个泥潭,他不能再像三年前那样无能为力。
然而这时,榆娘却蹙了下眉,“这个人…”沈骤微顿,“怎么,见过?”
榆娘犹豫片刻,抬手遮住了这人的右半张脸,“方才那个人,脸上有块胎记。”
沈骤怔了下,抬脚便往医馆外走,然而街上空荡荡,哪里还有方才那女子的身影。
榆娘追上他,问:“这是什么人?”
“一个证人。”
沈骤眯了下眼,总觉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