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脱困审讯室的铁门锈迹斑斑,狱卒推开门发出沉重的声响。入眼就是一排整齐的刑架,上面散发着腥臭的味道。何云升抢先入内,“爹一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沈骤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主审案前的两个人。铁窗斜漏下一缕月色,尽数落在她身上了,那层银辉渡身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那么的不真实,但又在预料之中。
朱正旺的声音打断了沈骤的悄然凝视,沈骤收回视线,只听他道:“何大人今夜恐怕不会来了,他已主动避退此案,此案现由本官主审,六公主协理,二公子有什么话可直接言明。”
何云升脸色由青转白,当即就明白了,看来这案子父亲是不可能插手了,可他父亲避嫌,六公主却不避嫌!
怪不得沈骤有恃无恐,倘若公主执意袒护他,那吃不了兜着走的人反而是何云升自己。
思及此,他攥了攥拳头,说:“父亲一向秉公执法,这桩案子与我有关,他避嫌是应该,我知朱大人办案亦是严明,我有罪我认,但大人也千万不要错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人!”
朱正旺背着手,他自是听得懂何云升的言外之意,只说:“二公子稍安,本官既奉旨办案,只要查明真相,任谁也不能罔顾律法。”他这话亦是说给李繁宁听的。
大理寺与执鸾司在公务上常有交叉,六公主无法无天惯了,朱正旺对她本就颇有成见,得知她协理此案时便已经心生警惕,这沈大长了这么张脸,公主想要尚他为夫的事早就传遍长安了。<1
正如何云升担心的那样,此次办案,她难免有袒护之心。李繁宁不为自己辩解,她甚至也没想藏着掖着,从沈骤被押进来时她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远远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衣裳齐整,脸也干净,才转过头说:“朱大人,那就开始吧。”
见公主这办案态度还算好,朱正旺那张铁面略微缓和,他坐下用镇纸压住卷宗,道:“二位公子,这审讯的章程本官就不必多说了。请吧。”审讯案前是两把上了枷锁的桌椅,坐在其中的人手脚都得被铐住,不过没将他二人吊到刑架上都已经是很和气了,何云升此时也不矫情,他急于将一切推给沈骤。
然而,就在狱卒要给两位上镣铐时,李繁宁看着沈骤露出的那截手腕,忽然道:“等等。”
李繁宁走上前,要走了狱卒手里的镣铐。
朱正旺面色一凝,道:“公主,大理寺审讯犯人向来一视同仁,咱们还是按章程办事为好。”
这才上个镣铐,倘若审讯中沈骤不配合,那还有数十种刑罚等着他,难不成她要一一偏袒过去不成?
那这案子办是不办了?
“我知道。"李繁宁晃了晃手里的镣铐,转身笑着说:“章程上没有说,审讯官员不能亲自为疑犯戴上镣铐吧?”
“这……“朱正旺面色一变,冷声说:“没有。”“那就好。"李繁宁回头时笑意不见,她站的这个位置把沈骤挡得严严实实,沈骤屏住呼吸,在李繁宁递过镣铐时自发抬起了手。她却是拉下了他的衣袖,要把那腕口挡得严严实实,动作很轻,轻到仿佛根本没有让冰冷的铁链碰到他的手腕。<6
沈骤忍住了没有抬眸,只是盯着她腰间那枚绣着春兰的香囊看。她今日穿了一身浅色衣裙,实在不该进这污浊之地,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