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四十六章前嫌
如今这情形尴尬的有些叫人喘不上气,马车中的丫鬟垂着头一点声音都不敢出,宋禾眉额角突突直跳,竟有些不敢去看喻晔清是何种表情。她咬着牙,板起脸来训斥:“邵濂铸,你再胡说我就将你直接丢出去喂狼。”濂铸当即怕了,从春晖怀中挣脱出来,顺着软垫朝着她爬过来,扯着她的衣袖:“错了,娘不气。”
宋禾眉收了收胳膊,将袖子从他手中抽出来,不再理他。她深吸一口气,终能维持面上平和不漏怯,看向喻晔清勾唇浅笑:“大人见笑了,是妾教导不严,今后必不会让他再说这种荒唐之语。”喻晔清深深看了她一眼,让她觉得心口似被轻轻一撞。有些事发生过就是发生过,身上留过印、心底留了痕便再也抹不平,再怎么装也掩不过去。
喻晔清淡淡应了一声,将视线收回,手中缰绳挽了个圈攥握得更紧。宋禾眉突然觉得连场面话都没力气说,互相心中都有底,此处也没什么外人,又何必再说这种自欺欺人的场面话。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身子向后靠在马车车壁上,有些郁郁地闭上了眼。濂铸以为惹了她生气,不敢再闹,却仍旧上前来拉上她的手,将脸蛋子贴在她的手背上,趴跪在软垫上似在对她行跪拜大礼,瞧着似幼犬般乖顺虔诚。宋禾眉撇了他一眼,没说话,但却没有再将手抽出来。越是到晌午,日头便越烈。
宋禾眉坐在马车之中还好,但她眸光去看向外面骑马的喻晔清,眼见着日光打在他素色的衣衫上,叫他整个人也似跟着亮。夏日里骑马哪里是什么好受的,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非要骑马而行。她转过头,旁边的濂铸已经窝在她腿边睡着了,倒是很会得寸进尺,将她的手搂在怀里,头也轻轻枕在她腿上。
宋禾眉另一只空下来的手轻轻搭在他的额头上,似摸到了汗,小孩子总归是比大人要更畏热。
她给旁侧人使了个眼色,春晖当即明白她的意思,起身去与车夫道:“我记得再往前些似有条河,届时歇一歇罢,夫人与小郎君受不得热,避开日头再走。”
她声音不大不小,喻晔清也能听了个全,他下意识朝着马车内看去,只见她的侧颜,还有一团东西团在她身边。
她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这个孩子。
车夫领了命,下意识朝他看过来,他颔首,并没有拒绝。待到了地方,宋禾眉先下了马车,濂铸睡眼惺忪被丫鬟抱着紧跟在她后面。喻晔清顿了顿,也下了马,不远不近走在后面。河里的水摸起来还是凉的,宋禾眉掏出帕子递给身后人,素晖当即去河中淘洗,回来时帕子已沾了水中凉气。
她蹲下来,与濂铸对视,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还对着她傻乐。她瞧见了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捏着帕子在他左右脸颊和鼻尖都点了一下,濂铸还以为再同他玩,咯咯乐,她最后用力去点推他的额头,弄得他脑袋往仰了一下。
宋禾眉咬牙道:“你知什么叫过?怎得胡乱用字,已发生了的事才能叫过,吃过饭、喝过水,饭和水都没进嘴,怎能叫过?真得早点给你寻个先生好好教教!”
濂铸仍是懵懵懂懂,但会随着她的话点点头。宋禾眉将帕子扑在他脸上,他一个不稳似要跌,但还是摇摇晃晃站稳脚,拿下帕子来,一边笑一边听话地自己擦脸。也不知这孩子的没心眼是随了谁,邵文昂只一张嘴说的好听,心中自有那些谋算,而曹菱春看似温顺,但这温顺只对邵文昂,在旁的事上也有那些小心思她无奈摇摇头,待站起身来时,便察觉到喻晔清一直盯着自己看,神色复杂,似陷入了泥沼之中,幽深晦暗似要将她也拉进去。宋禾眉抿了抿唇,率先把视线移开,对素晖扬了扬下巴。素晖当即会意,拿着打好的水壶上前,恭敬交递:“大人解解渴罢,在这歇一歇,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喻晔清收回的视线,落在了面前递过来的水壶上,心里那些情绪将他笼罩,他忍了忍,终究还是将水壶拿了过来。他指腹轻轻抚过壶身,瞧着新的很,这是……专程给他带的?他眸色沉了沉,微凉的水入了喉,也压不过心中涌起的那股燥意,自己的心绪因这点小恩小惠而起波澜,好似在嘲笑他多么意志不坚。可是一抬眼面前又是她盯着孩子的模样,他能看到她眼底的柔软,也能看见她故意去招惹那个孩子,慈母严母都是她。他再一次想,她好像并不是那么讨厌这个孩子。<1可随之却又因他将这孩子看的久了,终在他的眼角眉梢,看出了邵文昂的模样。<1〕
入口的凉水是浸入他的心肺之中,分明是夏日,他却觉得心底往外溢着寒凉。
许是盯的太久,宋禾眉可以一直忽视,但濂铸什么都不懂,朝着他那边看了一眼,而后跌跌撞撞向他走去。
宋禾眉没有拉他,反倒是随着他一步步向前,好似给了她一个理由,能顺着这个视线迎过去,问一问他到底要做什么。是濂铸先过去站在他腿,他要把头仰的很高,才能依稀看见面前人的脸:“濂铸,知错。”
他有些怯怯的,喻晔清垂眸看他,不知何时紧攥起的指尖一点点松开,而后半蹲下来轻轻抚在他的头上。
小孩子的发顶很软,跟小时候的明涟一样。他摇摆的心在唾弃他,让他盯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