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七十四章
叶蓁参加完巴黎的艺术展没有急着回去，而是顺便多跑了欧洲的几个画廊，归程的事一拖再拖。
傅嘉树虽然意见颇多，但他现在还在考察期内，属实不敢轻易去催她，只计划着快速处理完手头的工作,腾出空来去找她。叶蓁知道他的计划后,撂下一句，“你别来,我这边没空招待你。”她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在法国的艺术展又碰上了姚琛思老先生，听说了她的创意构思后，便给推荐了几处地方和人脉，她每日里披星戴月的来去，就连接傅嘉树的电话也是从睡眠里挤压出来的空档。这话刚说完，人就没声了，傅嘉树听到那边轻微的呼吸声，心里像是泡了热水的海绵，又沉又湿。
两人刚和好，情感链接还不是很牢固，距离和空间的隔绝让思念本身加上了一层折磨，尤其是她工作忙起来，消息电话不能及时的回复，这让刚有了些实体感的心又晃荡到了半空中。
傅嘉树收了手机，低下头捏了捏莉莉的小耳朵，“等着吧，你主人这是乐不思蜀了，啧,看她什么时候回来。”
叶蓁不在家，他周末的时间就空了出来，有时候会在家里看着从她书房里拿来的书，里面有她看书时留下的注解，看到感触时，像是与她在隔空交流。回老宅的时候也带着书，傅佳清过去瞄了一眼书名，眼神便有些意味深长起来，“看起书来了？”
傅嘉树敛起眉，“如何？”
傅佳清笑笑，“不如何，你出息了，姐姐很欣慰！”傅嘉树凉凉的扫她一眼，想回怼一句，最后换成一句：“你当初为什么突然彭泽离婚？″
这个问题之下，一般都有一个模板回答：性格不合。通常情况下，傅佳清也都是这么答的。
但面对一母同胞的弟弟，她总算还是抽了点耐心出来，坐下来喝了一口茶，看向对面的傅嘉树，客厅里安安静静，院子里有贝贝追狗的玩闹声。“生贝贝的时候，我躺在手术台上，没有一点身为母亲的快乐，感觉自己被束缚在那里，身体和灵魂都不由己……我不后悔生下贝贝，但也不甘愿只当一个妈妈和妻子。”
那是一段很糟糕的日子，作为人的主体和尊严被一点点抽茧剥离，随之而来的是身份的不认同感和个体的虚无，这些东西彭泽不会明白，生理意义上的男性永远都体察不了女性的处境。
所以生产后的那段日子，她无法面对从身体里剖出来的另一个人，成了她身体痛苦和永久性损伤的元凶。
激素让她爱她，理智却让她恨她。
她承受不了这个问题的辖制和拷问，唯有解决问题里的另一个人，一个从始至终都游离在问题之外的人。
他凭什么这么悠哉呢？
凭什么可以一点代价都不用偿付的拥有一切呢？哦，唯一的原因他们生来不同，就被天然的分到了阵营的两端，性是对男人的嘉赏，却让女人承担了全部的代价和压力，即便是做好了所有的保护措施。傅嘉树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些，姐弟俩相差不大，小时候也是一路打打闹闹而来，但是成年后，性别将两人框定在了不同的轨道上，各自忙着各自的事业人生，很少有这样的深谈时刻。
他从来没有想过，平日里盛气凌人的傅佳清也会有这么无助困惑的时候。她生完孩子后，确实出去修养了一阵子，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离婚，家里人虽然不解，但都尊重她的决定。
他当时也有困惑，还找人专门调查了彭泽一段时间，没发现什么就放下了，或许是大小姐的心血来潮，他们傅家有结婚的自由，自然也有离婚的自由。现在陡然听到她的困顿和挣扎，心里很不是滋味，为这么多年的无知无觉而难受。
傅佳清笑笑：“别这么看我，跟你说这么多不是让你可怜我，而是想告诉你，生育是女人的自主权，如果叶蓁不想生，你应当尊重她。”傅嘉树深知说话的艺术性，即便是面对如此开明清醒的傅佳清，他也是有保留的说：“我不喜欢小孩，她即便是想生我也不想要。”傅佳清倒是多看了他几眼，随后想想也确实是，舅舅家的孙子满月酒什么的，傅嘉树从没往前凑过，除了对贝贝还有些耐心过。她思忖着这大概是遗传，姐弟俩同出一脉，问题只能是出在根上，正想东西的空档，冷不丁的傅嘉树又开口，“那你现在还跟彭泽在一块，不怕意外了？”“哦，他结扎了。“顺口就秃噜出来了，说完她也讶了下，随后也就平静了，她现在只是单身，又不是出了家，总有些不好排遣的需求要解决，这时候知根知底的人就显得尤为重要。
院外传来一阵欢闹声，出门的傅爸跟木女士在院内下了车，老爷子今日心情好，陪着贝贝传起了球。
傅佳清了然，怪不得说隔辈亲，老了老了，倒是有点慈爱的演技在身上。回御景园的路上，傅嘉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傅佳清的困顿何尝不是叶蓁的，这段婚姻里一直迁就妥协的何止是他？叶蓁是更早的看透世事的人，她在这样的踌躇乡于里还愿意给自己一个考察机会，这让他的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股热潮，酸软酥胀，又痒又麻。他现在迫切的想见到她。
但那个人现在远在千里之外，昨天才说了过几天就回，三令五申的告诫他今天不要给她打电话，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