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所有同窗都是这个岁数吧。正当于秀儿如此作想,却见到一个抱着鸡仔的女童蹦蹦跳跳路过。女童的头发很简单地抓了个揪揪,穿着素雅的棉布袄裙,体格壮实,气血充足,面上还有两抹自然而恰到好处的红晕。别看她蹦蹦跳跳的,每一步都落得很稳当,叫人一看就会产生一种联想,那就是:随便她怎么蹦怎么跳,永远不会摔着绊着。女童身后还有一个面白无须的年轻男子,亦步亦趋地紧跟着,眼神落在她身上,不曾有片刻错眼。
看见站在门口的男子,女童语气轻松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哟,吴兄,来得这么早啊?″
吴承恩认命地叹了口气:“你也早。”
田慈瞅了他一眼,纳闷道:“你为啥站在门口不进去?”说着,支着脖子往教室里张望了一眼,恍然大悟::原来是里头有人,所以你怕羞,不敢进去。没看出吴兄你还是一个腼腆内向的男子呐。”吴承恩磨了磨后槽牙。
什么叫腼腆内向?
他这是恪守礼节,不好冒犯人家!
怎么什么话到了这位主儿嘴里就那么难听呢?吴承恩非常大逆不道地想:莫非这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田慈很活泼地向里头两位打了个招呼:“两位同学,你们也早。”看见这么活泼壮实的小孩,郁氏心里喜爱,含笑道:“你年纪这么小,爹娘就放心送你来上学啦?”
“瞎,"田慈扯谎不打草稿,“我跟这儿的祭酒有点亲戚关系,所以得到准许,可以偶尔过来蹭蹭课,不一定每堂课都跟你们一起上,只是有空了可能会来听一两节,你们若是见到我,千万别太惊讶。”于秀儿现在就很惊讶了:有亲戚走后门真的是可以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吗?而且同窗们的年龄跨度未免也太大了吧,老的已经三四十岁了,连胡子都有了,小的才三四岁,还是个跳蚤般的小童。
打完招呼,田慈挥了挥手,“我还没吃早饭,先去找点吃的填填肚子,你们自个儿聊吧。”
说完,她又心情很好地揣着她那鸡仔,一蹦一跳地离开了。被留下的吴承恩很尴尬。
他尴尬倒不是因为跟两个女子同处一室,而是他认出来年长的那个夫人是王世贞的母亲郁氏。
前不久他还以为自己要跟王世贞的幼妹一同念书,怎么忽然间又变成了对方的母亲?
他都不知道究竟是跟人家的幼妹一起念书更尴尬,还是跟人家的母亲一起念书更尴尬。
话说他非得跟王世贞的家眷做同窗吗?
吴承恩心里崩溃又绝望。
其实他写了话本子之后,嘉靖也动过念头直接赏他一个小官做,不过却被田慈阻止了。
田慈阻止的原因很简单,没有功名直接赐官,会显得吴承恩很像一个佞臣,容易被同僚排挤。
为了让吴承恩将来不会受到官场排挤,田慈的意思是让他先把承道宫的几本书念完,名正言顺地赐他一个官。
这就造成了吴承恩现在面临的尴尬场面,早知如此,还真不如直接赐他一个官做,被同僚排挤也就排挤了,总比跟曾经的同窗的母亲一起念书来的强吧。郁氏倒比他大方,笑说:“我以为跟侄儿做同窗已经够稀奇了,没想到还能遇到儿子的同窗,世贞常对我说,他有个姓吴的同窗,学问好,才华高,在识业上对他多有扶助。可巧今日相遇,果真人才出众,粗粗一看,恍惚以为是文昌帝君下凡。”
吴承恩羞得满面通红,连道:“夫人过誉,我哪里称得上是什么文昌帝君…双方你来我往恭维了几句,先生终于来了。这回是真的先生。
吴承恩大大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结束了话题。先生一来,其他学生陆陆续续也来了,男女分列而坐,各不相干。头一天上午也没讲什么重要内容,先生讲了一下学里的规矩,包括发下去的作业要按时交,课堂上有什么事要举手报告,同学之间要和谐相处,男女同学不能交往过密等等。
其中最重要的是:“承道宫每旬有旬考,每月有月考,每年分成两个学期,每学期有期中考,期末考。鉴于你们刚入学,头一个月没有旬考,只有月考,月考后要分班,前二十名入甲字班。甲字班的学生可以参与实践课,其他现的学生需要努力进入甲字班,才可以参与实践课。”学子们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什么旬考月考期中考期末考,听着就令人胆寒。哪家学堂考试这么频繁,还让不让学生活了?想出这么多考试的人一定是个天打雷劈的歹毒之辈!把21世纪糟粕的带到大明朝的某人深藏功与名。于秀儿没考过试,所以对于名目众多的考试没有太过惧怕,只是看见其他学子一副如丧考她的模样,不由得跟着提心吊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