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独自一人在丹泉城漫步。比起昨天刚到时的新奇和疑惑，今天他观察之下，能够发现更多的东西。
比如说城中各处时不时排起的长队，周围并没有人组织。
比如说小巷僻静处并不像其他城市一样肮脏。
比如说人们眼睛里闪动着的希望和神采……
荀彧一边漫步，一边沉思。想起昨天在观看足球赛时，人们那欢快的表情，发自内心的喜悦。
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秦羽让他们一来就去看这球赛肯定是有用意。
那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文若，我要带给天下人的，不但是吃饱穿暖，还要让他们活得欢喜，充满希望！”
——这就是秦羽要让他看到的。
也正是荀彧越来越茫然的原因。
这些东西当然是很好的，只是却与大汉的制度背道而驰。
甚至与诸子百家宣扬的精神背道而驰。
对于治下的百姓，皇权一向是近乎愚弄的态度。只要能让其吃饱，让其乖乖听话，乖乖种地，就是稳固江山，就是明君圣主。
百姓么，说难听点，和牲口其实没什么区别。
要不然一州的最高长官也不会叫“州牧”了。
牧者，放养管理也。
从来没有任何统治者会异想天开到这地步，要让百姓过得高兴，要关心他们的精神生活。
越愚昧的百姓就越是好百姓，这是任何皇帝都知道的道理。
而秦羽在这个乱世，在他近乎小王国一样的统治里，就是这样在做。
荀彧的茫然，除了他的忠君思想，还有另一个原因。
敏锐的他，一眼就看清秦羽的所作所为，会极大的损害世家的利益。
当平民百姓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强壮，越来越有学识。那么世家的优越地位将很快不复存在。
作为最大的士族，荀彧其实是世家制度的既得利益者。
纵然荀文若一向是真心实意关心百姓疾苦，此刻却也不禁茫然。
因为他感觉脚下的丹泉县，像是一座巨大的火山，汹涌的力量随时可能喷涌而出，将整个大汉和所有士族的统治全部吞噬。
……
忽然，荀彧猛地回头，刚才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去。
他心事重重下本没在意，但却忽然反应过来，向人群中扫视了一会，朝那边方向走去。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禁有些疑惑。
转过街道，前面是一条巷子，尽头处似乎围了好些人。
荀彧走过去，只听有人大叫道：“郭奉孝！给我滚出去！”
真是那家伙？
荀彧不禁暗暗称奇，走过去时，却见这里排着一列队伍，都是大人牵着小孩。
一个蓝衣青年哈哈大笑着负手而出，满脸轻狂，一身酒气。
两人对视，蓝衣青年不由一愣，随即失笑道：“哟，我说怎么突然闻到好香，原来荀大公子到了这里。”
“奉孝，别来无恙？”荀彧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青年名叫郭嘉，与他是关系颇佳的友人。两人性格差异很大，一个温润守礼，一个浪荡轻狂，却偏生交情颇深。
“无恙无恙，有恙也要被里面的老家伙治好了，进去看热闹吧，我得去找酒喝！”
郭嘉说完，拍了拍他肩膀，快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