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鲜,却负重累累。
崔云祈沉默许久,一阵风从窗缝吹进来,摇曳的光令他的脸色明明暗暗。李夫人也不催促他,耐心等着。
许久之后,崔云祈抬头,开口时声音有些哑:“母亲觉得呢?”他眼中闪过厌恶,厌恶这一切,厌恶卢姝月,却又不得不屈服。李夫人没听到他的否认,便已经知道他心里是点了头,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无愧于心便是。”
但做到这四个字何其难?
李夫人自然知道长子割舍不下李眠玉。
玉儿,那是一个美好的小娘子,她心中亦是喜欢。想起李眠玉,李夫人也有些怅惘,懿成太子当年那样如何惊才绝艳,只留下这么一个独女,如今也生死未卜。
她轻轻叹了口气,也不想耽误时间,低声将方如莲这几日与她说的那些话都说给崔云祈听:“不日大军将由西向东,先夺河西走廊,若你与卢姝月成亲,你便也能掌一分势力,否则,你只是一介幕僚,看着挖矿的守矿人,空有铁矿石却不得用。”
崔云祈嗯了声,他在军营自然也知道卢三忠的计划。李夫人也知道长子来找自己不是真的寻主意,不过是寻一份安心,她轻声说:“如今乱世,玉儿若还在,会理解你。”“玉儿究竞还在吗?"崔云祈抬起头,温润面容上一双眼通红,低声轻喃:“她究竟还在不在呢?”
“文昌帝既派了暗卫保护她将她藏起来,她应当不会有事,如今的境况,她不会再出来了,以她李氏最受宠的公主的身份,加之美貌,出来便无好下场。"李夫人声音温婉却理智。
崔云祈静默许久,再开口时声音低柔:“若我寻到玉儿……待事毕,便与她成亲。”
李夫人没有说话,她看着面前温润清雅的长子,无声叹了口气,她知他脾气不似表面温柔,内里是偏执霸道的,手段也并不温煦,肖似其父。烛芯噼啪声响起时,崔云祈才又出声:“母亲可知李氏皇族宿龙军?”传闻李氏先祖打下大周时,曾创立了一支暗卫军队,取名宿龙军,意味沉睡的龙军,军中皆是精兵,武功高强,能以一抵百的暗卫组成,首领更是精挑纸选的将帅之才,重点培养,只听命于皇帝,每一任皇帝才能召唤宿龙军,平时军中卫士隐藏在暗处。
卢三忠为人谨慎,旁的节度使已经开始争夺地盘,他却稳坐陇西只操练新兵,正也是知道这个传闻,在等不知生死的文昌帝召出宿龙军。甚至卢三忠以为文昌帝就是被宿龙军带走藏了起来。“那只是一个传说,我并不知。"李夫人摇了摇头,“且若是真有宿龙军,为何文昌帝没有召出?”
崔云祈皱了下眉,点了点头。
他又静了会儿,轻声:“明日我会上门,请见方如莲。”李夫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婉柔笑容,“你阿弟很想你,整日吵着要来见你,你明日见他,他定是很高兴的。”
崔云祈想到幼弟,脸上神色也稍稍轻松了一些,一直紧攥着的拳头松了松。天蒙蒙亮,李眠玉脑子里似乎想着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睡了个极沉重的觉醒来,她先时还有些迷蒙,随之一下想到昨晚的事,想到燕龛,瞬间手肘撑着床坐起来,俯首看身旁的人。
“燕龛~”
往日总是用那双漆黑眼睛专注看着她的少年苍白着脸紧闭双眼,没有动静,连唇色也是煞白的,偏偏唇角有一抹血,果真如死人一般。李眠玉刚醒来,冷不丁看到这场景,没有半点缓冲,还是被吓到了,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眼睛瞬间湿了,轻声:“燕定?”她白着脸将手放到燕是鼻子下面,屏住呼吸确定还有微弱的气息,才是喘了一口气。
“也不和我说一声就这样。"李眠玉鼻子酸涩,还是有些惶恐不安,她伸手轻轻擦了一下燕是唇角的血,可才擦了一点就想起来有点血看起来更渗人,便忍着没擦就爬了起来。
她深吸了口气,穿好衣物,起身打算去洗漱。如今她已经学会打井水了,当她将水打起来,看到水桶里自己的脸时,吓了一大跳,但从前被画过,如今再看,虽和上次不尽相同,但还是很快稳住了心神。
李眠玉心里恼燕是不早点将她喊醒。
待她小心翼翼洁了牙,便听到村里的一些动静,忙起身跑去院门那儿看。村里人要干农活,都起得早,如今外面都是人,老村长喊了几个青壮去挨家挨户召集人,往村长家前的空地去。
李眠玉没有直接过去,转身先给鸡兔喂了一把燕是从山上割来的猪草,再是回了屋子。
不多时,院外来了人,正是朱大城的声音,“小玉,小燕?”李眠玉回屋看到燕是死气腾腾的样子,根本不用假装,只看一眼,便双通通红,目中含泪。
她出去开门,不等朱大城出声,便哽咽着说:“朱叔,我阿兄病了,忽然吐血昏厥了,你快进来看看。”
朱大城本是着急慌忙来告诉李眠玉和燕是关于征兵一事的,看能不能让燕是避开,结果一打开门,看到原先玉雪可人的小玉一张脸蜡黄,还长满疹子,眉毛粗了许多,当下愣了一下,又听到她的话,眨了眨眼,便跟着进了屋。一进屋,就看到少年躺在炕上,脸色白中泛青,唇角流血,瞧着很不好的模样,他竟是一时分辨不清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毕竞这样凑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