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破镜
屋子里的酒瓶已经被蒋佑收好,凌乱的桌面也整理规整,窗户敞开一小半,房间里却仍残留着淡淡酒味,以此不难推断,昨晚她独自一人,喝了多少。可在她谁也不认识之前,她是不怎么沾酒,也不需要借酒消愁的。男人们和随之而来复杂的人际关系给她带来了诸多苦恼,初禾早该想到,不论多温暖的拥抱,都是要以松开手结束。叶含知坐在床沿边,手指抚了抚初禾的手背,又把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握着。她的额头浮出汗,睡得不安稳,时不时翻身,睡相不似以往恬静安稳。她用力把手抽回,转过身去,急躁地嘟囔一句:“我是真的要走!”“什么?"叶含知以为她醒了,没听清,又凑近问:“初初,你说什么,是做噩梦了么?”
她似乎听到了,又好像仍沉浸在梦里,皱着眉,却不忘伸手去推开他的脸。初禾嘟囔着,“不许你叫我初初……不许”叶含知隐隐感到有些不对,毕竟初禾从来没有反感过他叫她的小名,会不会是他父母的行为,伤害她伤害得太深,伤害到了她的潜意识,让她不知不觉地连带着讨厌自己。
叶含知继而握住她的手,向她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保证。”
“我不信你,"她蜷成一团,呈现防备姿态,“蒋佑,我不信你的。”叶含知的身子僵住,心空掉一拍。
她依旧皱着眉,表情十分痛苦。于是他强忍着难受,拍了拍她的背,应道:“好,好,不信他,不信他。”
初禾被安抚,放松了些,继续睡着,叶含知叹了口气,走出门外平复心情。她不是第一次梦到蒋佑,也不是第一次在睡梦之中喊蒋佑的名字。她从不向他提起她的梦境,因为她控制不了这些,但是梦到蒋佑的频率实在太过频繁,简直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有时是在化妆间的小憩,有时是在回家路途的车上。
无论梦境长短,梦里的蒋佑好像总是在求她和好,而她起初嘴硬,最后却都会心软,以一句,“你真的不和她订婚了么?"而结束。初禾醒来时,眼神总是涣散而飘忽,或许在感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但看向自己时,却佯装笑颜,遮遮掩掩,“瞧我,怎么又睡着了。”他只好压抑翻涌的情绪,逗她说,因为你是我的小睡美人啊。叶含知双手张开,掌心撑在走廊栏杆上,垂头深呼吸,他觉得,其实是不是自己才是那个阻碍,阻碍了他们和好,就算初禾心里有自己,但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蒋佑在她心里,占一片很大的阴影,她刻意把那阴影封闭。初禾睡醒了,脑袋钝痛,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发了一会儿呆。她隐约记得昨晚自己趴在谁的肩膀上哭,把他当成了爸爸,又把"爸爸"的黑色风衣外套都哭得湿了透,她记不清那个人到底是谁,但心里过意不去,想向他赔个不是。
窗没关严实,饭菜香味飘进来,初禾走出房间,透过厨房花窗,看到一个在忙碌的熟悉身影。
她的嗓子哑着,但仍振作精神,喊了声,“老叶。”叶含知这会儿在厨房里忙得浑身是汗,土灶台他是陌生得很,照着网上的教程一步步生火,弄得脸上蹭了些锅灰,看上去很滑稽。初禾没忍住笑了笑,这下仙子是彻底下凡,成了田螺公子了。原本是对他存着失望和怒意,但看到他举着锅铲挥舞时,也带着舞者优雅的美感,顿时就消了气。
她边走下楼梯,边问,语气很娇憨,“你来干嘛?是来给我添乱的吗?”她把昨晚的人认成了他,叶含知作了小人,不想让她知道蒋佑来过,只说:“嗯。”
饭菜上桌,不如他平时的水平,初禾却吃得很香。她先破冰,“我知道他们不喜欢我,但我不在意,只要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好。”叶含知给她夹菜,一个劲儿地抱歉,“但不管怎么样,你伤心了,就是我的不对。等我们交往时间长一些,再和他们接触也不迟。”但他心里其实也没底,只要他们交往就绕不开彼此的家庭。初禾顿了顿,垂着眼,低低“嗯"了一声。那句“就不能不和他们接触么"到了嘴边,又咽下了。叶含知的家庭观念很重,即便是很不满意父母的话语和想法,也从未正面和他们起过冲突,亦或是对他们说过一句重话。况且他父母的担忧,也不是没有依据,反倒十分客观,她确实给他平静稳定的生活带来了不小的波动。
先入为主的成见,怎么会有所改变,但初禾如果向他要求些什么,反而像是在任性。
她忽然觉得很累,从心底油然而升的疲惫。初禾默默吃饭,直到碗里的米饭见了底。抬眼,看到一只铁艺小花壶搁在竹椅边上,花架上的花草全部浇过水,被阳光照耀得绿莹莹,娇翠欲滴。她放下碗筷,没忍住,问道:“蒋佑来过了?”叶含知愣了一愣,没再瞒着她,“嗯。”
“那只小花壶是我奶奶的,之前变形了,我让她扔了重新买一只,她舍不得,后来蒋佑来看望她,顺手拿了把小锤头把它修好了,“初禾很平静地在回忆,“我昨天下午回来,看到花都快枯死了,想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不知道被他放到哪里去了。”
找东西找不到的时候,心情很烦躁,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因为找不到一只花壶而烦躁,但是有一刻,她非常想给蒋佑打电话。如果他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