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为私情而分。
……可恶的老铁树。
白芙蓉发觉,封仁目光彻底从她身上移开时,不由暗咒了句。
她如此冰火两重天地对他,他也能忍住半句不问?
白芙蓉简直真要怀疑起自己的魅力。
乃至考虑有无可能让柳太后和封仁互相残杀,最好两死无生,如此她白芙蓉再金蝉脱壳,去找个熟悉的乱世郎君钓钓。
可惜当白芙蓉发觉自己身侧,出现一位前辈子太眼熟的刺客老面孔时......
她将身形一转同封仁一叠,就瞥见,老刺客欲从袖中掏出武器的手,兀地止住。
柳太后还真是一如前世,蛇蝎之心从来只对向同为女流的她,并不冲向那些真正夺她儿子性命、皇位的男人
白芙蓉只得自己借着这拖延刺客的时机,散散火气。
她一边按着封仁面具的图样,唤了声“仙鹤公子”,一边直接握上封仁伤可见骨的手。
倏忽间。
大抵痛感,封仁玄眸的落点被拽回到白芙蓉身上,还有他那几个随从或疑惑、或提防的表情。
她问:“你痛么?”
他答:“某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面具遮覆,封仁玄眸惯常无波,白芙蓉很难判断出他当下所思,但封仁没抽手,白芙蓉便握得更使劲了些。
“妾就想让你痛,容许这样,你这位高高在上的仙鹤公子,也能晓得半分妾的感受。”
这下哪怕他二人仍双双隔着面具,白芙蓉都能发觉封仁的眉头往中蹙了。
但封仁仍旧没有抽手,另一只手倒拦住了他那些想动作的下属 :“某还是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莫非这郎君软硬不吃,偏吃个痛不成?
白芙蓉见封仁表现,索性不扭捏,把火一并发了出来。
“仙鹤郎君,如果你对妾当真全无心意,请婚便罢,何故屡次三番与妾亲密搂抱?可倘若你对妾有半分真心,何至妾不过向你坦明心意,就要被一张狐狸面具生生羞辱?”
话音将落。
原先由她握住的手,一个反手握住了她。
白芙蓉差点以为,封仁是想原封原样地报复回来,专门把自己伤的那只手指往掌心一藏。
但听:“仁没有要羞辱姑娘。”
白芙蓉自知封仁这番面具改装,于真正的刺客眼中毫不起作用,可听他一下换回原本自称道破身份,仍旧怔愣了下。
又听:“姑娘难道一点都不记得?正是天寿元年仁邀姑娘七夕同游,姑娘说过自己就喜欢当只小狐狸。”
蓦地。
素白面具下眼眸瞪大、旋转、思考……
两三日间,封仁见过这对琉璃珠儿,能做出多少种多情色彩,偏偏于他一问,唯露出纯粹的茫然。
他后悔了。
后悔问,更后悔其实他根本没有资格问。
天寿元年,封仁与白芙蓉的一段缘过分短暂,短暂到,他们甚至没来得及交换过彼此姓名。
当二十载后,封仁知晓白芙蓉时,手中已仅剩一捧焦土——
在山呼海啸的“圣君在上!”“妖妃已死!”中,封仁展开一副一副又一副,南盛后主长孙诏所作的佳人图。
耳边竟不由响起:“妾听不懂公子那些远大志向,却知凡事唯有敢为,方可能有所成......祝公子与妾身所行皆所愿,所愿皆事成!”
那是封仁于最迷茫时,曾受过的开解。
偏偏此后,他所成的第一件事竟是用一道上谏,便将她从此钉死在“红颜祸水”的唾骂声中,绞刑架上。
若他封仁公心可容天下生民,如何于一切之始,连一个他以为素未谋面的二八少女都容不下?
......
白芙蓉绞尽脑汁都还没想出来,她到底何曾在天寿元年,见过这位封长公子?
倒是封仁的手先松开。
但白芙蓉没有丝毫犹豫,就同在地牢里一般,又给他抓回来了。
当然不像一开始握得那么粗暴,她这次轻巧许多,仰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封郎,若妾当真忘了,就不能请封郎再陪妾想起来一次么?”
白芙蓉这次没有过多矫饰她的眼神。
稍带几分想不起来的迷茫,倒能显出几分真诚。
而且白芙蓉虽没想起封仁与她的前缘,却已迅速于脑中整理过目前的状况——
如果封仁如今对她的忽冷忽热,乃至于上辈子,从上谏阻止她成为天寿帝的贵妃,到将她那几位‘前夫’之国一一踏平......皆因这段前缘.......
甚而前世,封仁没娶过任何一房妻妾。
倒非白芙蓉想要自夸,她绝非没体会过君王为她罢黜后宫的滋味,在当负心女上面,经验更相当丰富。
一个男人但凡还愿意闹,就代表他心里隐隐还想着同她一起吃回头草。
一种蓬勃的自信,暂且把白芙蓉此前对封仁的所有恼怒一笔勾销,更对今夜之后的戏码,能把这小怨夫之心拿捏死,多添出几分把握。
哪怕封仁再想抽手,白芙蓉都握得很笃定。
“封郎天色已晚,咱们若再不快点可就赶不上乞巧楼点九光灯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