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卓尔不群的。
但长孙诏还是咬着牙,没有认输,哪怕他的母后直接在他后背捶打起来逼他去扶起封仁,长孙诏也没有认输。
他生平第一次在龙椅上彻底挺直了躯干,就这样定定地看着殿外的人,他长孙诏手握着司天台此后三日都会无风无雨的测定,只有他是知晓天意的天子,一只鹤而已,他会等他累到折弯他的脊背。
他们生生这样一坐一跪,耗到了子夜。
然后长孙诏见识了,他此生见过最荒唐的一幕。
长安的七月,下雪了。
就好像他虽然高坐龙椅万千华章,仍只是区区一个可笑的天子,而封仁什么都不需要,就像坊间流传的一般他就代表这天命。
长孙诏的躯体摇晃了几下,轰然倒塌。
柳太后大喊着传召御医,又对着封仁道:“封卿你该心满意足了,快起来吧,天地飘雪还不足以证明你的真心么?”
偏偏封仁没有起来。
哪怕他身旁的侍从已经一拥而上地要去扶他,哪怕再钢铁般的身子骨受过刑挨过打又跪了小半日,从炎热的盛夏直接跪到了冰冷的雪中他也该耗尽了。
纵使没像长孙诏一样轰然倒塌,但谁都看得出来单薄的官服下,封仁的身体已在不断颤抖着,逼近极限。
他却还是用一声:“雪……不算甘霖雨露,你等休要阻我奉诏。”,阻拦住所有想要扶起他的人。
书壹卫壹等一众侍从急坏了,殿上的皇帝太后也陪他熬坏了,但没有人知道封仁实则在跪什么。
不为欺天子,倒为欺天命。
六月飞雪为奇冤,那七月飞雪是什么?封仁知道他重生便为改命而来,他跪之天地,便是陈请它允他欺改之情。
但,又或者。
这从始至终,只是封仁对他挫败的前生、自我惩罚的一个小把戏,给自己一个理由跪到麻木,又用袖中藏好的金簪不断往深了攥,去刺开一丝清醒。
恰如,他曾于一片焚烧殆尽的废墟上,独捡到一支金簪时,那般……
……
白芙蓉自从从封仁院里回来后就没怎么睡,一双凤眸上挑的幅度都瞪得疲了。
这原因一则是肩伤手伤,她根本没找药上,疼得厉害,二则白芙蓉满脑子都在想封仁、封仁、封仁,本来也睡不着。
她在想他是个怎样的人?
人面兽心?白人夜鬼?
这是白芙蓉在第二次被咬时,于瞬间想出的解答,但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又觉得不对。
初一和今夜那种带着纯粹□□的接触,“封仁”呼吸粗重且充满着情迷的急切,但白天抱自己那位轻且稳,哪怕被她蹭过耳朵也仅仅乱了几拍。
呼吸和躯干下意识的反应,很难训练。
甚至连声音语调都很有些不同,白芙蓉曾听说过一种癔症能让人拥有好几种完全不同的性格,莫非……这比封仁是重生之人的猜测更不切实际。
然而如果白芙蓉分辨不出这个男人真正的个性与欲望,她又该如何对抗战胜,乃至有朝一日操控他为她所用呢?
重生后第二次白芙蓉的太阳穴,突突跳疼起来,上一次还是她将将重生思考对策之际,她一只手按上额角,另一只手……
她真该至少把她的金簪抢回来。
也不知会否是这种无知的失败,勾连出前世的胆寒,白芙蓉在盛夏夜中竟只觉有一阵一阵如阴风般寒意往她身上钻。
要不她今晚就再溜一遭,先溜回天香楼去?把长孙诏拿捏死也许才是最稳妥,最令她熟知的。
却听一阵纷杂的脚步由远至近,接着急切地敲起门来:“白姑娘,白姑娘醒醒,快醒醒。”
鉴于白芙蓉有准备开溜的打算她并没作声,世家大族的仆役就一点好,客和主不发话,他们绝不会自作主张地推门而入。
但:“长公子进宫求请赐婚的旨意,长跪不起,如今恐怕只有你能劝住他了!”。
倏地,白芙蓉一下把门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