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
“啊?”
乐锦一瞬怔懵,孟殊台浅浅笑问:“你喜欢吗?”心脏像一只薄皮鼓,这句笑问又像记重锤,一下就给乐锦心脏“咚"得锤破了。
她就知道那瓶桂花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
“我……小人没什么见识,出身贫苦,吃饱穿暖就够了,哪里懂什么香啊粉啊的喜不喜欢。”
乐锦皮笑肉不笑地揭过去,外袍下的里衣都快能挤出三斤冷汗了。好在孟殊台没再提那个该死的青州桂,低头笑着又抿了一口茶。很小一个圆口的矮杯,装也装不了多少茶水。但他就是双手小心捏着杯身,一口一口浅酌,珍惜得仿佛她斟出的茶是琼瑶玉露。“姑娘是哪里人?”
乐锦嘴角一扯:你查户口啊?
“小人家在沉嵇山,就是乡野间长大的,祖祖辈辈都是。”这不算撒谎,她现在跟着元芳随,家就在沉嵇山;她自己是乡下丫头,往上数十代都是靠田地为生的庄稼人,没有一句假话,信不信由他。孟殊台没有流露出半点轻蔑,反而很感兴趣似的:“那你怎么在玄胜子身边?”
“去年在山里偶遇了他,就收我到身边了,凑巧而已。”他含笑点点头,“原来如此。′青兕'这个名字也是玄胜子给你起的?”“嗯。”
“不知是哪两个字?青兕姑娘可否写下来?”乐锦脸色一瞬沉下去。敢情在这里等着我……她以前给孟殊台写过满殿的愿纸,她的字迹他认得出。乐锦非常不齿孟殊台这点小心思,但从善如流地去书桌上拿起了笔沾墨。这一年她可没有白白浪费,虽然学字时间短,但早已不是以前那个“狗爬”的毛笔字。
她端正有力地写下“青兕”二字,展开白纸递给孟殊台。“喏,就是这两个。”
孟殊台眼神扫过那清秀却不失章法的字迹,亮晶晶的期待成了一片晦暗的死灰。
“好字。”
他语气失落,完全不像夸人的样子,乐锦的心却像长了翅膀一样差点飞起来,一种近乎报复的快感传遍全身。
然而没等她开心一会儿,孟殊台问道:“青兕姑娘可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
嗯?
当时元芳随给她起名的时候,她还沉浸在颠簸往事的震荡中,也没什么心情去管这名字的内涵,只觉得这俩字好认好写,就答应了。这俩字有什么不好吗乐锦摇摇头,“我不知道。”
孟殊台指着这两个字道:“兕指类牛的吉兽。昔者老君,坐骑便是牛。这两个字指′驮人的青牛,确实是玄胜子会取的名字。”驮人的牛?!
乐锦眼睛瞪大,一把抢过那张纸,不可思议地看来看去。耕田重地的牛可以,是好牛,但驮人的牛是怎么回事?!
乐锦这农家女儿忽然有种大材小用的遗憾和可悲之感,咬牙恨着元芳随:她才不要驮人!当牛也不要驮人!
孟殊台眼见着乐锦生起气来,也不知是真的惋惜还是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玄胜子虽然学了道,但到底还是天潢贵胄,骨子里不将旁人当回事也平常。“若青兕姑娘不喜这个名字,不如告诉我你原来的名字,我只以你原名相称如何?”
一盆冰水突然从头浇下,乐锦心的愤怒一下子没了。他在套她话!元芳随再不着调,但发心总是好的。孟殊台却是一句话拐十万八千个弯,生怕她掉不进去。
乐锦一下子笑了,合上手中纸张,“以前的名都是些粗话,恐污了郎君耳朵,就叫青兕就好。”
此话一出,孟殊台面容上的笑意终有了些崩坏,仿佛一尊玉瓶爬上来隐隐的裂纹。
“他给的,就什么都好?”
“啊?”
乐锦以为自己听错了,谁料孟殊台一指她身上的衣裳,勉强挂着的笑意再也撑不住,一张白玉似的脸更冷了几分。
“你穿的衣裳,是玄胜子的道袍。”
乐锦一下子愣住,低头一看,还真是!她说怎么觉得今天这衣服怎么这么长!
快步跑进暖阁,乐锦三下五除二就换上了自己的衣裳,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没等她转身,一阵玛瑙腰链的清脆撞击声自身后传来。“你昨夜……睡在这里?”
乐锦脸上忽然绯红,好像有点解释不清了…孟殊台觑着她面上飞霞,默不作声但也不移开眼。一座无形的黑山压在乐锦头顶,她顶不住了,只好找个借口:“玄胜子一向不喜外人进入内室,这会儿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回来了,郎君还是回您的贞园去吧。”
“他么…”孟殊台沉思一会儿,忽低笑起来。“应当有好几天都不回来了。”
“什么?!”
“玄胜子生身母亲温贵妃思子心切,留他在宫中短住个三五日也不足为奇。”
“可是他走的时候没说啊!”
这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乐锦心脏咚咚跳,差点哭出来。元芳随不在,她怎么办??
孟殊台略微偏头,簪上红蓝宝石相继一闪,如异眸。他笑意浅浅看着乐锦,语气轻轻带点雀跃:
“他先前的确不知,因为…这是我刚才想定的,传去温贵妃宫里还需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