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敬良迷迷糊糊的,感觉越睡越冷不说,还全身动弹不得,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勒着,一点也不舒服。
他半睡半醒地暗骂着府里的下人不精心,定然是褥子垫得薄了,被子近日里也没有好好晾晒敲打过。
“来人哪,来人…”
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应,他渐渐有了几分醒意,烦躁地半掀开眼皮。乍然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吓得他顿时全醒,不敢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人,不亚于半夜里见鬼。
“你……你怎么会在这?“他刚一动,这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着,心里一个慌乱,脸色也跟着大变。“你……你想做什么?”沈青绿看着他,面无表情。
冰冷的芙蓉面,黑沉沉的眼睛,似奔命的艳鬼。他心里无端地发毛,尖叫出声,“来人,来人哪!”声音传到外面,那两个武婢听得真切,你看我,我看你的,皆是一脸的犹豫。
忍春从屋子里出来,笑着对她们说:“大公子这事,不狠心解决不了。夫人如此,大姑娘也是如此,她们也都是为了大公子好。”两人忙说是,极有眼色地转过头去。
而里面的玉敬贤,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越发的害怕,声音都发着颤,“你想做什么…我……我可是你兄长……娘若是知道你这么对我,定然饶不了你!'“兄长?"沈青绿面露嘲讽之色,似笑非笑,“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的兄长?就凭你我有血亲,我就要尊你敬你吗?”
“你……你……“玉敬贤吓得不轻,你了半天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憋得脸色越发的白,好半天挤出一句,“我要告诉娘,我要告诉娘!”“这些年娘有多看重你,你心里清楚,但你是怎么回报她的?"沈青绿脸上的嘲弄之色更重,眼神也是更加的黑漆,如不见天日的夜,“她若不是对你失望至极,怎么会把你关起来?”
他闻言,脑子里似是“轰″地一起。
先前他被打晕之后醒来,一看到沈琳琅,自然是逮着时机狠狠地告了玉敬良和沈青绿一状,以为沈琳琅会替自己撑腰。沈琳琅当时一句话也没说,只用失望痛心的目光看着他。接着那个叫梅小妹的来了,给他把了脉,说是幸好他中毒不深,禁个把月不沾就能好,然后他就听到沈琳琅命人将门给锁了,还派人守在门外。“我又没做错什么事?娘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一定是你,是不是你和娘说了什么?棠儿说的没错,你就是故意的,你见不得我们好,你就是来害我们的…他越说越小声,应是想到那些神神鬼鬼的可能,看沈青绿的眼神充满惊悚。“你们好吗?“沈青绿的声音很淡,很轻,也很冷。“祖母、玉晴雪、你父亲、玉棠,这几个人哪个好?”
”你尔……”
“他们一个都不好,所以他们都不在了。”“是你…“他声音颤得更厉害,已然明白了什么。“没错,是我。“沈青绿满眼的凉薄,“任何想害我的人,想阻碍我活着的人都不是我的亲人,哪怕他们和我流着一样的血。”说完,她近身一些,黑漆漆的眼睛似不见底的黑洞,直直地盯着玉敬贤,“包括你!你若是安安分分,不惹事也不生事,我也就且把你当个吃闲饭的,由着你在我眼皮底下。你若活得不安生,成日给家里添麻烦,还招来祸事,那你就和他们一样,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我才是娘的长子,我……”
“我管你是个什么东西!"她冷哼一声,“你如果不信,尽可以试试!”玉敬贤的喘息声又急又粗,从她的眼神中看到绝情与冷漠,却仍然不服不甘,“我是娘的亲生儿子,娘不可能不要我…”“她确实不会不要你,但如果你从这个世上消失了,那就不是她要不要的问题。”
”你尔……”
玉敬贤骇得心都快跳出来,拼命地咽着口水。她勾了勾唇角,压着眼尾,目光蔑视,“我说到做到。”说完,将忍春唤进来。
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玉敬贤,“你若还想留在这个家,就给我好好忍些日子。还有我方才和你说的话,你不许告诉其他人,包括娘。”玉敬贤被她黑得吓人的眼睛一看,整个人都像是泡在又黑又冷的水里,说不出来的害怕与难受,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她出了院子,让那两个武婢回去守着。
夜更深,也更静。
天幕如一块巨大的画卷,上有明月与云层。她走了一段路,心有所感般往暗处看去,“你都听到了?”慕寒时从暗处出来,背着手走近,“听到了。”“既然你我将要结为夫妇,我也就不瞒你,我这个人心不大,在乎的人不多,为人也有些冷血,日后注定不会是什么贤良之妻。”“我觉得挺好。”
将权势置于第一,为争权夺势不择手段的人,果然不拘小节。对于这样的人而言,联姻不过是达到目的手段之一,不管联姻的女子是什么样的长相,什么样的性情,根本一点也不重要。
她如是想着,转身看去时,却一下子撞进慕寒时饱含深情缱绻的眼睛里。这样的目光……
竞然像是在看自己的心爱之人。
但怎么可能!
或许是月色太过朦胧,所以她才会眼花吧。